尹志平将那卷舆图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入怀中,指尖触到纸张粗糙的纹理,心中正盘算着赶赴大胜关的路径,身后忽传来凌飞燕清亮的声音:尹兄且留步。
他转过身,见这位六扇门女捕头正快步上前,腰间的佩刀随着步履轻晃,发出细碎的金铁相击之声。阳光透过疏林落在她脸上,将那双明亮的眼眸映得愈发有神。
此去大胜关需经黑风岭,那处山高林密,岔路纵横如蛛网,寻常舆图上标注的路径多有谬误。
凌飞燕说着,抬手拢了拢被晨风吹乱的鬓发,小妹在这一带巡查多年,熟稔地形,若尹兄不嫌弃,愿送你一程,也好节省些功夫。
尹志平闻言微怔,指尖刚触到布包的系带便顿住了。先前在破庙中,她还一口一个“尹大侠”,此刻却改了称呼,连“道长”二字也略去了。
这转变来得突然,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细品这声“尹兄”,褪去了先前的敬畏,添了几分江湖儿女的爽朗亲近,倒比那些客套称谓更显真挚。
他本是习惯独行之人,尤其此刻心系小龙女的安危,更想快马加鞭,不愿有半分耽搁。
但转念一想,黑风岭的险恶他早有耳闻,据说连当地猎户都常在此迷路,有个熟知地形的人引路,确能省去不少麻烦。再者,凌飞燕方才仗义相助,帮自己给小龙女传递信息,这份情分也不好推却。
如此,便多谢凌姑娘了。他拱手为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只是要耽误姑娘公务了。
尹兄说笑了。凌飞燕莞尔一笑,眉眼间露出几分爽朗,六扇门的差事虽急,却也不差这半日功夫。能为尹兄分忧,是小妹的荣幸。
将张记布庄的少夫人送回家时,日头已过晌午。那朱漆大门后的院落看着还算齐整,只是男主人张三郎闻讯出来时,脸上虽堆着感激,眼神扫过妻子凌乱的衣衫与红肿的双眼时,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嫌恶。
“多谢尹大侠,多谢凌捕头……”张三郎作揖时,指尖都在发颤,目光却总绕开妻子瑟缩的身影。少夫人被丫鬟扶着往内屋走,经过丈夫身边时,怯怯地抬了抬眼,却被他冷冷一瞪,顿时缩回了手,低着头快步去了。
凌飞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悄悄蹙起。待张三郎奉上谢礼,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场面话,她才扯着尹志平告辞出门。
刚拐过街角,凌飞燕便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他妻子遭了这等罪,他倒先嫌上了!”
尹志平脚步微顿,望着布庄紧闭的大门,轻声道:“或许……他也是一时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凌飞燕猛地转身,腰间佩刀随动作轻晃,“那匪徒是她引来的?还是她自愿的?分明是遭了横祸,凭什么要被这般看待?难道女子的贞洁,比性命还金贵?”
尹志平沉默片刻。他穿越前的世界虽开放些,却也见过类似的偏见,何况这礼教森严的大宋。他望着远处市集上往来的男女,缓缓道:“这得分情况。张夫人是迫不得已,此事绝非她的错,这是明摆着的理。”
“那张三郎还那般模样!”
“可换个角度想,”尹志平转头看她,“男人心中,总有份占有欲。就像自己珍视的物件被人糟践了,纵然知道不是物件的错,心里也难免膈应。”
“物件?”凌飞燕柳眉倒竖,“你把女子比作物件?”
“并非此意。”尹志平连忙摆手,“只是打个比方。张三郎或许本性不坏,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他不愿妻子受辱,这份心是真的,只是用错了态度。”
凌飞燕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他反倒成了可怜人?那受了委屈的张夫人呢?往后在婆家如何自处?”
这话问得尹志平哑口无言。他望着凌飞燕眼中的愤愤不平,忽然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她见惯了官场黑暗,更见不得弱者再受欺凌。
“或许……时间长了,他会想通的。”尹志平只能这般说道。
凌飞燕却摇了摇头,转身往北走去:“但愿吧。咱们走,再耽搁,黑风岭的雾该起来了。”
两人不再多言,并肩踏上林间小径,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偶尔有露珠从叶尖滴落,砸在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起初一路无言,只闻脚步声与风吹叶动之声,倒也清静。
行至一处溪涧旁,凌飞燕俯身掬水洁面,起身时见尹志平正望着远处层峦出神,便忍不住开口:尹兄还记得去年临安府那桩刺杀案么?李大人遇袭之事,后来查出些眉目了。
尹志平回过神,点头道:略有耳闻,听说主使是一伙江湖邪派?
正是黑风盟所为。凌飞燕的神色凝重起来,她用帕子擦了擦脸颊,声音压得低了些,这黑风盟近两年才在江南崛起,行事诡秘狠辣,专做暗杀、掳掠的勾当,背后似有大势力支撑。我追查了近一年,总算摸到些线索。
尹志平心中一动,想起破庙中那伙匪徒的凶悍,隐约觉得与这黑风盟脱不了干系:姑娘查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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