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小龙女便带着杨过在古墓深处安定下来,竟是深居简出,再难见其踪影。偶有几次,他远远瞥见杨过的身影,那少年身形日渐挺拔,眉宇间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英锐,想来在古墓中得了不少指点。
可小龙女呢?
尹志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那上面还残留着山间晨露的微凉。他知道,古墓之外的杂事,小龙女都交由杨过打理,她本就喜静,如今有了杨过这个得力的徒弟,更是乐得足不出户。
这认知像一根细刺,轻轻扎在他心上,不剧痛,却绵长地痒着,撩拨着他那点可怜的念想。
他自小在全真教长大,重阳宫的晨钟暮鼓,三清殿的香火缭绕,便是他全部的梦想与生活。他曾无数次在心中起誓,此生定当奉献给全真教,清心寡欲,修身养性,任何凡尘俗念都休想撼动他的道心。
可遇见小龙女,是老天给他开的一个多么荒诞的玩笑。
尹志平闭了闭眼,将那股翻涌的情愫强压下去。他不怨,真的不怨。哪怕明知道这丝情愫可能会颠覆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一切,会让他在清规戒律面前溃不成军,他还是栽了,栽得心甘情愿,毫无道理。
有时,他会痴痴地想,若是能为她粉身碎骨,换得她眉梢眼角一丝哪怕转瞬即逝的柔情,这一生,似乎也就不算枉活。
这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
于是,终南山古墓外的那片林子,成了尹志平最常驻足的地方。清晨,他会迎着第一缕晨光,在林间徘徊,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望向那片隐在山坳中的寂静建筑,仿佛这样就能穿透石壁,看到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黄昏,他会伴着落日余晖,在树下枯坐,满心牵挂都系在那扇紧闭的墓门上,猜测着她此刻在做什么,是在打坐修炼,还是在指点杨过武功,抑或是,像他思念她一样,偶尔也会……想起他?
可笑的念头。尹志平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指尖却因用力而泛白。
几年下来,他望眼欲穿,却连小龙女的衣角都再未得见。这份无望的守候,像一把钝刀,日复一日地切割着他的心神,让他越发显得神不守舍。
同门师弟们偶有察觉,只当他是修道太过刻苦,伤了心神,唯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心病,一种名为相思的绝症。
起初,他是不信这红尘中流传的病痛的。修道之人,当炼心炼性,怎会为儿女情长所困?可遇见小龙女之后,他信了。夜阑人静,万籁俱寂时,她总会闯入他的梦境。梦里的她,时而蹙眉,似有难解的忧愁,看得他心都揪紧了,忍不住便要在梦中喊出她的名字——“龙姑娘……”
一声低唤,往往惊得他从梦中坐起,冷汗浸湿了中衣。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他能做的,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摊开一张素笺,蘸着墨,一遍又一遍地写她的名字——“小龙女”。
一笔一划,仿佛要将这三个字刻进骨血里。写得多了,心中那汹涌的苦楚,似乎真的能稍稍平复几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不知是谁写下的诗句,此刻在他心头反复回荡,字字句句,都像是为他而作。终南山高入云雾,从不缺堪破红尘、归隐山林的隐士,可为何,偏他尹志平,就勘不破这情孽,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他又一次来到古墓门口附近,像一块不知疲倦的望夫石,痴痴地守着。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小龙女第一次出场的模样——那时杨过被全真弟子欺凌,她从天而降,白衣飘飘,宛如九天玄女下凡,出手惩戒恶人,动作干净利落,衣袂翻飞间,自带一股清冷出尘的仙气。
她一头长发如瀑,仅用一根素色缎带松松束着,没有任何珠翠首饰点缀,却越发衬得她气质超凡,浑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重阳宫与古墓派本就相隔不远,近在咫尺,却又远如天涯。尹志平几乎成了这古墓外的常客,只盼着哪一天能有幸再瞅见小龙女一眼,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足以慰藉他连日来的思念。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在梦中喊她名字的次数越发频繁,有时甚至会在清醒时,对着一张白纸,无意识地写下“小龙女”三个字。
这些,终究没能逃过一个人的眼睛——他的师兄,赵志敬。
其实,早在小龙女与郝大通那场比试中,赵志敬便已察觉了端倪。当时小龙女遇险,尹志平脸上那难以掩饰的关切与担忧,瞒不过一直留意着他的赵志敬。后来,丘处机盛怒之下出手,险些伤到小龙女,尹志平那句脱口而出的“小心!”,更是彻底暴露了他的心思。
自那时起,赵志敬便时常对他冷嘲热讽,语带讥讽。尹志平心中憋着一股气,却又无从辩驳。他知道,若不是这情关太过难过,他何至于此?谁年轻时,没有过一两个暗自倾慕的身影呢?
若说有错,那他的师叔周伯通,岂不是错得更离谱?周伯通当年与南帝段智兴的贵妃瑛姑有染,甚至让她怀了身孕,如此惊天动地的情事,最后不也不了了之,周伯通依旧活得逍遥自在,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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