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官道,尹志平勒住缰绳,胯下骏马打了个响鼻,蹄子在冻土上刨出浅浅的坑印。
他抬眼望向东方天际,晨曦正透过铅灰色云层,在远方连绵的山峦轮廓上镀上一层淡金。
身后传来殷乘风的声音:“尹兄,前面便是阿里不哥王爷的营盘了,蒙古兵丁已在营门处候着。”
尹志平颔首,自踏入蒙古管辖的区域后,这一路竟出奇地顺遂——没有山匪剪径,没有官府盘查,甚至连寻常商队最忌惮的沙尘暴都未曾遇上。
究其缘由,皆因临行前忽必烈汗的一纸手谕,让他们得以在蒙古境内畅行无阻。
“蒙古人素来敬重全真教,何况有忽必烈手谕,阿里不哥王爷定不会怠慢。”
昔年成吉思汗不远千里召见丘处机,虽未因丘处机之言止戈,但对其“清心寡欲、敬天爱民”的道论深为赞誉。
殷乘风提马上前,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此前众人从西夏返程时,一路遭遇蒙古军队起义军队与江湖败类的多重截杀,九死一生才得以脱身,如今这般顺遂,反倒让他有些不适应。
尹志平未接话,只是催马前行。他心中清楚,蒙古人礼遇全真教,固然有敬重丘处机当年传道之故,更多的却是看重全真教在中原百姓中的影响力。乱世之中,任何一股潜在的势力,都值得蒙古权贵加以笼络。
营门外的蒙古兵丁见他们靠近,立刻挺直了腰杆,为首的百夫长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喊道:“来者可是全真教尹道长?我家王爷已在大帐内设宴等候!”
进了军营,只见营帐连绵如白色海洋,巡逻的兵丁步伐整齐,甲胄上的铜钉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阿里不哥的中军大帐前,几名侍女正捧着银壶玉盏往来忙碌,帐帘掀开时,一股浓郁的奶酒香气混杂着烤羊肉的焦香扑面而来。
“尹道长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迎啊!”身着锦袍的阿里不哥大步从帐内走出,他身形魁梧,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腰间悬挂的金柄弯刀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他上前握住尹志平的手腕,力道沉厚却不失分寸,“早闻全真教武功高深,尹道长更是年轻有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尹志平依着江湖礼节回礼:“王爷客气了,贫道此番叨扰,还望海涵。”
阿里不哥将目光移向尹志平身侧的月兰朵雅,此前在书信中已得知妹妹遭逢劫难,爽朗的笑容里添了几分柔色,眼中满是疼惜:“小妹,这些年你受苦了。”
月兰朵雅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却透着坚定:“三哥,有尹道长一路照拂,我无碍。待解了身上的蛊,便能回来看你了。”
阿里不哥拍了拍她的肩头,长叹一声:“都怪三哥当年未能护好你。如今你既来了,三哥定倾尽全力助你解蛊,谁敢再伤你分毫,便是与我阿里不哥为敌!”
“三哥放心,”月兰朵雅浅浅一笑,“尹道长待我如兄妹,苏前辈亦有奇能,我定能平安度过此劫。”
阿里不哥眸光微转,从妹妹语气里的柔和与提及尹志平时的轻快中,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但他并未点破,只爽朗一笑。蒙古人向来敬重英雄强者,尹志平既有侠义之名,又有真才实学,若妹妹真对他有心,倒也并非坏事。
阿里不哥又转向苏杏,双手微微一揖,语气恳切:“苏老前辈,久闻您医术通玄,精通奇蛊之术,我这小妹的性命,今日便全拜托您了。”
苏杏抚了抚鬓胡须,淡然一笑:“王爷言重了,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本是分内之事。月儿姑娘心性纯善,我定会全力相助。”
“有老前辈这句话,本王便放心了。”阿里不哥爽朗一笑,摆了摆手,“咱们都是爽快人,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尹道长、苏前辈一路劳顿,先随本王入帐歇息,酒水膳食早已备好。”
尹志平拱手应道:“王爷周到,贫道多谢。”
苏杏亦点头道:“叨扰王爷了。”
一行人随着阿里不哥步入大帐,帐内暖意融融,侍女已将热茶斟好,袅袅茶香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宾主落座后,侍女端上热气腾腾的奶酒与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阿里不哥举杯道:“尹道长,这是草原上最烈的奶酒,饮一杯暖身驱寒。”
酒过三巡,尹志平谈及此行目的——需尽快返回终南山,拿到七星针才能为月兰朵雅解蛊,阿里不哥闻言,当即放下酒杯,沉声道:“若走陆路,需绕行宋蒙边境,恐多有耽搁。尹道长既是本王贵客,岂能让你受此奔波之苦?”
他随即召来亲兵,吩咐道:“去将那艘‘逐波号’备好,再挑选十名熟悉水道的水手,护送尹道长一行顺江南下。”
尹志平微感诧异,“逐波号”可是军船呀,航速极快,寻常商船难以望其项背。他起身拱手:“王爷如此厚待,贫道感激不尽。”
阿里不哥摆手大笑:“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你是为了救我的小妹,此船赠予道长,也算全了咱们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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