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志平的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晨露,远处终南山的轮廓已在薄雾中显露出苍劲的线条。
按原计划,他此刻该已踏上重阳宫的石阶,听着晨钟清点弟子课业,可眼角余光扫过茶寮屋檐下的那抹杏黄时,他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如被钉在原地。
茶寮的竹帘半卷,李莫愁正临窗而坐。杏黄道袍的袖口沾着些许尘土,却依旧挺括如新,腰间金丝带束出的纤细腰肢随着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指尖捏着的茶盏边缘凝着一层白汽。
她没看他,目光落在街对面的糖画摊,可那周身散出的冷意,却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罩了过来。
尹志平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他太清楚这女魔头的敏锐——当年在古墓外,不过是风吹草动,她便能循着气息追出三里地。
自己此刻虽换了装束,可那身浸淫多年的全真教内息,怕是瞒不过她的鼻子。更要命的是,武学高手对身形轮廓的记忆远超常人,哪怕只是惊鸿一瞥的背影,也足以让她起疑。
“得躲。”他念头刚起,已矮身钻进街角的布庄。掌柜正对着一匹墨色贡缎啧啧称奇,见他进来,忙拱手笑道:“客官要点什么?这贡缎可是江南织造局新出的,做件道袍……”
“取件最粗的短打,再要些松香蜂蜡。”尹志平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却死死盯着布庄外的动静。
李莫愁已放下茶盏,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过往行人,那双眼睛像鹰隼,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掌柜虽觉奇怪,却也不敢多问,麻利地取来衣物。尹志平躲在试衣间里,三下五除二换上短打,粗布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刺痒,倒比道袍自在些。
更要紧的是遮掩那双手——他从怀中摸出块碎银,又要了些桐木碎屑,躲在柴房角落里削了起来。
左手无名指与小指的断根处早已结痂,可那突兀的空缺,在武林人中一看便知身份。
穿越前读这段时,只当是尹志平的痴狂,如今指尖摩挲着断口,才觉出那份狠戾——连自戕都做得毫不犹豫,却终究没能换得小龙女半分垂怜。“痴人。”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将削好的桐木假指套在断根处。桐木质地轻软,打磨得与指骨粗细相仿,再用松香蜂蜡混了炭灰黏住,对着光看,竟与真指一般无二。他试着蜷了蜷手指,假指随指节微动,连握拳都瞧不出破绽。
镜中的人影已彻底变了模样:粗布短打,颔下黏着两撇用马尾做的山羊胡,发髻散开编成了油亮的辫子,活脱脱一个走南闯北的货郎。
唯有那双眼睛,还藏着道士的拘谨。尹志平对着破镜扯了扯胡子,黏合剂是用松香混了蜂蜡,痒得钻心,却异常牢固。
躲在布庄后院捱过三日,尹志平见李莫愁似乎转移了注意力,才敢再次动身。他挑了个薄雾未散的清晨,背着个装满杂货的竹筐,混在赶早集的人群里往终南山走。
山路蜿蜒,晨露打湿了裤脚,他刻意放慢脚步,学着货郎的模样吆喝两声,眼角却始终留意着身后。
走到一处岔路口,溪水流淌的声音突然撞进耳朵,而紧随其后的,是那缕让他头皮发麻的香风——李莫愁竟跟上来了。
尹志平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他瞥见溪边有片茂密的芦苇丛,当下也顾不上暴露,矮身便钻了进去。
芦苇叶划过脸颊,留下细碎的痒意,他却连呼吸都不敢加重——李莫愁的脚步声就在身后不远处,轻得像猫爪踩在棉絮上。
“杨过那小畜生,倒会躲。”李莫愁的声音带着冷笑,落在溪水上,激起一圈圈涟漪,“以为换了装扮,就能瞒过我的眼睛?你故意不用古墓派的轻功,却用金雁功的身法,倒也狡猾。”
尹志平在芦苇丛里僵住了。原来她把自己当成了杨过!那日在镇上设计分开她与欧阳锋,想必是金雁功的起势被她瞧了去。
这误会简直是催命符——李莫愁对杨过的恨,一半源于陆无双,另一半则是对小龙女的嫉妒,被她盯上,比被欧阳锋追杀还要凶险。
他悄悄调整内息,将全真教的纯阳内力运转路线稍作改动,掺了些《九阴真经》里的阴柔法门。
这是他这几日躲在柴房悟出来的法子,虽不能完全改变气息,却能混淆视听。丹田内的内力缓缓流转,带着九阴真经特有的绵密,与往日的刚猛截然不同。
溪水潺潺,李莫愁的脚步声在岸边徘徊。尹志平透过芦苇缝隙望去,只见她正弯腰掬水,杏黄道袍的下摆浸在溪水里,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可那双眼睛,却像在搜索猎物的狼,一寸寸扫过芦苇丛,连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出来吧。”她忽然直起身,指尖夹着三枚冰魄银针,针尾的红缨在风中轻颤,“你以为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抓不到你,我便去古墓,看师妹会不会把你交出来。”
尹志平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女魔头竟想用小龙女要挟!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剑,却想起早已将全真剑换成了货郎用的短刀。刀沉手笨,对付寻常毛贼尚可,遇上李莫愁的五毒神掌,无异于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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