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丘比特 第30章 第二十支箭的月光与旧相册

九月的月光把书店的玻璃窗照得透亮，我蹲在“心愿驿站”的小桌子旁，小心翼翼地整理阿明和外婆的野草莓照片。照片已经过了塑封，边角却还是沾着点山间的泥土气息，最上面一张是莉莉举着野草莓篮的笑脸，像颗刚摘的野草莓，鲜活又明亮。林晚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银耳羹走过来，瓷碗碰在桌上发出轻响：“阿箭，别整理了，老周刚才打电话说，社区有个叫方爷爷的老人，想给去世的老伴写封信，说家里有本旧相册，想让我们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我直起身，接过银耳羹，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想起阿明和外婆重逢时的场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意——我们射的每一支箭，都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能激起层层温暖的涟漪。“方爷爷什么时候来？”我问，指尖还停留在照片上莉莉的笑脸。

“应该快了，”林晚擦了擦碗沿的水渍，“老周说方爷爷住在社区的老楼里，腿脚不太方便，他已经去接了。对了，张姐刚才送来了新的信纸，上面印着月亮的图案，说‘写思念的信，配月光最合适’。”

话音刚落，玻璃门被推开，老周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来。老人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山装，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皮相册，相册封面已经有些开裂，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这位就是方爷爷，”老周笑着介绍，“方爷爷，这是阿箭和林晚，就是帮人写信的那两个年轻人。”

方爷爷点了点头，局促地把相册抱在怀里，声音有些发颤：“麻烦你们了……我想给我老伴秀兰写封信，可我不识几个字，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到。这本相册里有我们的照片，我想让你们看看，帮我把照片里的故事写进信里。”

“快坐，”林晚赶紧扶方爷爷坐在藤椅上，递过一杯温水，“您慢慢说，我们帮您写，照片里的故事也一个不落都写进去。”

方爷爷喝了口温水，慢慢打开相册。第一页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军装，身边站着个扎麻花辫的姑娘，笑容灿烂，背景是一棵老槐树。“这是我们1958年结婚时拍的，”方爷爷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眼里满是温柔，“我那时候在部队当兵，秀兰在老家当教师，我们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的，见了三次面就结婚了，可我们的感情比谁都好。”

他一页页翻着相册，每一张照片都有一个故事。有他们抱着刚出生的儿子的合影，有儿子结婚时的全家福，还有他们退休后去北京旅游的照片。最末一页贴着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秀兰的字迹：“老方，等我们都老了，就坐在院子里看相册，给孩子们讲我们的故事。”

“秀兰去年冬天走的，”方爷爷的声音哽咽了，眼泪掉在相册上，“她走的时候很安详，说想再看看这本相册，我就一页页翻给她看，她看到我们结婚的照片时，还笑了。我想给她写封信，告诉她我很想她，告诉她相册我还好好保管着，每天都拿出来看看，就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

我拿出张姐送的月光信纸，打开赵老师送的旧钢笔，笔尖轻轻落在纸上：“方爷爷，您想对秀兰阿姨说什么，都告诉我们，照片里的故事也慢慢讲，我们帮您一字一句写下来。”

方爷爷点了点头，开始慢慢讲述。他说秀兰是个温柔的女人，他在部队的那些年，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儿子拉扯大，却从来没在信里抱怨过一句；他说秀兰很喜欢花，院子里种满了月季和菊花，每次他回家，她都会摘一朵最漂亮的花插在他的军装口袋里；他说他们退休后，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旅游，秀兰总说“等我们走不动了，就把这些照片整理成相册，留给孩子们”。

“我想告诉她，”方爷爷的声音越来越哽咽，“院子里的月季又开了，和她在的时候一样漂亮，我每天都给花浇水，就像她教我的那样；我想告诉她，儿子和儿媳很孝顺，经常来陪我吃饭，孙子还考上了大学，专业和她当年教的一样，是师范专业；我想告诉她，我很好，就是很想她，想和她一起看相册，想再听她讲我们的故事。”

他还说，他把秀兰的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里，每次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闻闻，还能闻到她身上的花香味；他把秀兰织的毛衣穿在身上，虽然有些小了，却很暖和，像她还在抱着他一样；他把他们旅游时买的小纪念品放在相册旁边，每次翻相册，都能想起当时的快乐时光。

我握着钢笔，一字一句地把这些话写在信纸上。钢笔笔尖划过带着月光图案的信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在替方爷爷诉说着深埋心底的思念。林晚坐在旁边，轻轻帮方爷爷递纸巾，老周则在一旁整理相册里的照片，把有些歪斜的照片重新贴好。

“还有，”方爷爷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些，“我想告诉她，我们当年一起种的老槐树还在，今年夏天开了很多槐花，我摘了些槐花，晒成了干，放在相册里，这样她就能闻到槐花的香味了。我还想告诉她，等我走了，就把这本相册和她埋在一起，我们还要一起看相册，一起讲我们的故事，永远不分开。”

我把这些话也写下来，然后念给方爷爷听。他听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就是这些话，谢谢你，孩子。这样秀兰就能知道，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没有忘记我们的故事。”

林晚从收银台的玻璃罐里拿出一颗草莓糖，递给方爷爷：“这个送给您，甜的，吃了心情会好一点。秀兰阿姨收到信，肯定会很开心的，她知道您这么惦记她，一定很欣慰。”

方爷爷接过草莓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真甜，像秀兰当年给我做的槐花糕一样甜。谢谢你们，帮我把心里话都写下来，我这心里啊，一下子就敞亮了。”

正在这时，书店的风铃叮当作响，阿明和外婆走了进来。他们手里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晒好的野草莓干，看到方爷爷，笑着走过来：“老周说你们这里有位老人要写信，我们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这是方爷爷，”林晚介绍道，“他想给去世的老伴写封信，这本相册里都是他们的故事。”

外婆接过相册，慢慢翻看着，眼里满是感动：“真是美好的回忆，我和阿明也有很多这样的照片，等我们老了，也要像你们一样，每天看相册，讲我们的故事。”

阿明则坐在方爷爷身边，轻声说：“老哥，我懂你的心情。我和秀琴分开了三十年，也总把我们的信和照片放在身边，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思念是不会消失的，只要心里有她，她就永远在你身边。”

方爷爷点了点头，握着阿明的手，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老弟。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更踏实了。以后我们可以常来书店，一起聊聊天，看看照片，就像一家人一样。”

大家围坐在“心愿驿站”的小桌子旁，喝着温水，聊着各自的故事。方爷爷给我们讲他和秀兰的爱情，阿明和外婆给我们讲他们的笔友情，老周和林晚则给我们讲“心愿驿站”的故事，整个书店都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傍晚的时候，方爷爷要走了。他抱着相册，手里拿着我们帮他写的信，对我们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帮我完成了心愿。以后我会常来书店，帮你们整理信件，陪你们聊天，也让秀兰知道，我在这里很开心。”

“我们等着您来！”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送走方爷爷后，我们开始整理今天的信件。方爷爷的信放在最上面，信封上贴着一张老槐树的照片，旁边画着一轮小小的月亮，代表着“月光下的思念”。阿明看着信，笑着说：“我们的‘心愿驿站’真是个好地方，能帮这么多人传递思念，实现心愿。以后我们也要常来帮忙，帮更多人写写信，聊聊天。”

“好啊，”我笑着说，“有你们帮忙，我们的‘心愿驿站’会越来越热闹，能帮更多人传递心意，让更多的思念能被看见。”

夜深了，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书店，落在“心愿驿站”的小桌子上，照亮了方爷爷的信，也照亮了那本装满回忆的旧相册。我和林晚坐在藤椅上，看着相册里的照片，心里满是感动。

“阿箭，”林晚靠在我的肩膀上，“你说方爷爷的信，秀兰阿姨能收到吗？”

“能的，”我吻了吻她的额头，“只要方爷爷心里想着她，她就一定能收到。思念是有温度的，能跨越生死，跨越时光，让对方感受到这份真挚的心意。就像我们射的每一支箭，不管相隔多远，不管有没有回应，只要传递了心意，就是有意义的。”

我摸出口袋里的草莓糖，剥开两颗，一颗放进自己嘴里，一颗放进林晚的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混着月光的清辉和旧相册的气息，格外安心。

我知道，这是我们的“第二十支箭”，一支藏着月光与回忆的箭，一支裹着深情思念的箭。它没有射向遥远的天堂，却把方爷爷的思念牢牢系在信纸上，系在那本旧相册里，系在每一个想起秀兰阿姨的日夜里。

那把草莓色的弓，依旧挂在书店的墙上，旁边贴着方爷爷的信，还有那本装满回忆的旧相册。它静静见证着这份跨越生死的思念，也见证着我们一支又一支“箭”的传递。它不再是冰冷的武器，而是“思念”的象征，提醒着我们，真正的爱从来不会因为死亡而消失，它会藏在照片里，藏在信纸上，藏在每一个不经意的回忆里，永远温暖着我们的心房。

未来，还会有更多像方爷爷这样的老人，带着他们的思念与回忆来到“心愿驿站”。而我们，会守着这家飘着草莓香的书店，握着那两支带着温度的旧钢笔，把每一份思念写成信，把每一次回忆射成箭，让更多的心意得以传递，让更多的爱得以延续。

这，就是我们坚守的意义，也是我们藏在月光与旧相册里的，最绵长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