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丘比特 第23章 第十三支箭的冬日暖信

十二月的初雪落下来时，我正蹲在书店门口扫雪，竹扫帚划过积雪的声音“沙沙”响，像小时候外婆在灶台边揉面的动静。林晚裹着厚厚的围巾跑出来，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桶，蒸汽从桶口冒出来，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别扫了，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张姐刚才打电话说，今天有个独居的老奶奶要过来，想给远方的儿子写封信，雪天路滑，让我们多等会儿。”

我接过保温桶，掀开盖子，里面是萝卜排骨汤，汤面上飘着几粒红色的枸杞，是林晚早上特意炖的。喝一口，温热的汤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冻得发僵的手指都暖和起来。“老奶奶叫什么名字？张姐有没有说她儿子在哪？”我问，用围巾擦了擦嘴角的汤渍。

“叫李奶奶，”林晚蹲下来帮我拍掉裤腿上的雪，“她儿子在南方打工，好几年没回家了，去年冬天摔了一跤，腿脚不方便，今年想让儿子回来过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张姐说李奶奶总在社区的长椅上坐着，手里攥着儿子的照片，逢人就问‘你说我儿子今年会回来吗’。”

正说着，远处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棉袄的老奶奶，由张姐搀扶着，慢慢走过来。老奶奶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头上裹着一块黑色的头巾，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袋子上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看得出来是手工绣的，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的劲儿。

“李奶奶，慢点走，雪天路滑。”张姐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奶奶，帮她把布袋子拎过来，“这是阿箭和林晚，就是帮人写信的那两个年轻人，您有什么话尽管跟他们说。”

李奶奶抬起头，脸上的皱纹里积着雪粒，像撒了层碎盐。她看着我和林晚，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发颤：“谢谢你们……我……我想给我儿子写封信，可我不认字，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他回来。”

“快进来坐，”林晚赶紧扶着李奶奶走进书店，把保温桶里的排骨汤盛了一碗递给她，“先喝碗汤暖暖身子，慢慢说，不急。”

书店里烧着暖气，墙上的草莓色弓箭旁边，贴满了最近收到的回信——有小宇和乐乐互相寄的新年贺卡，有朵朵写给大姐姐的康复报喜信，还有阿明寄来的向日葵照片，说“种子已经发芽，等春天就给你们寄过去”。李奶奶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热汤，眼神落在那些信上，慢慢放松下来。

“我儿子叫小军，”李奶奶喝了半碗汤，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比刚才响亮了些，“他在深圳打工，是个建筑工人，每天都要爬很高的架子。他以前每年过年都回家，给我带南方的橘子，说比我们北方的甜。可前几年他结婚了，有了孩子，开销大，就很少回来了，去年冬天还摔了一跤，腿上留了疤，我看着照片都心疼。”

她从布袋子里拿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张塑封的照片——照片上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一栋高楼前，笑得很灿烂，腿上确实能看到一道浅浅的疤痕。“这是他去年寄回来的照片，”李奶奶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的人，“他说孩子已经三岁了，会喊‘奶奶’了，可我还没见过孩子，只在电话里听过他的声音。”

我拿出张奶奶送的旧钢笔，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带着梅花图案的信纸——是张姐特意带来的，说李奶奶喜欢梅花。“李奶奶，您想对小军说什么，我们帮您写下来，”我把信纸铺在桌子上，“比如您想让他回来过年，想看看孩子，都可以说。”

李奶奶点了点头，眼眶慢慢红了。她握着温热的汤碗，像是在积攒勇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我想告诉他，家里的暖气已经烧上了，我把他的房间打扫干净了，被子也晒过了，都是他喜欢的太阳味；我想告诉他，我腌了他喜欢的酸菜，灌了香肠，还做了他小时候爱吃的花馍，就等他回来吃；我想告诉他，我腿脚好多了，去年摔的那跤不碍事，不用惦记我，我就是想看看他，看看我的小孙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眼泪掉在汤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我还想告诉他，我不催他寄钱回来，我有退休金，够花。我就是想他，想听听他的声音，想抱抱我的小孙子。我知道他打工辛苦，可我老了，不知道还能等他几个年……”

说到这里，李奶奶再也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林晚赶紧递过纸巾，轻轻拍着她的背：“李奶奶，别难过，小军肯定也想您，他只是怕您担心，才不敢说想回来。我们把这些话都写下来，他看到信，一定会回来的。”

我握着旧钢笔，一字一句地把李奶奶的话写在信纸上。钢笔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在替李奶奶诉说着积压了很久的思念。张姐坐在旁边，帮李奶奶整理着布袋子里的东西，里面有给小军织的毛衣，给小孙子做的虎头鞋，都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带着满满的心意。

“我还要跟他说，”李奶奶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如果他工作忙，回不来也没关系，我不怪他。我就是想让他知道，家里永远有他的位置，有热乎的饭菜等着他。等开春了，我想去深圳看看他，看看我的小孙子，哪怕只是待几天也好。”

我把这些话也写下来，然后念给李奶奶听。她听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就是这些话，谢谢你，孩子。这样他就知道，我不是逼他回来，我只是想他了。”

林晚从收银台的玻璃罐里拿出一颗草莓糖，递给李奶奶：“这个送给您，甜的，吃了心情会好一点。小军收到信，肯定会很高兴，说不定很快就会给您打电话呢。”

李奶奶接过草莓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真甜，像我孙子电话里的声音一样甜。谢谢你们，帮我把心里话都写下来，我这心里啊，一下子就敞亮了。”

正在这时，书店的电话响了，是老周打来的。他说养老院的张奶奶和赵老师也想来书店，张奶奶想给邻市的老教师写回信，赵老师则想给张昊寄新年的春联，问我们方便吗。“方便！当然方便！”我笑着说，“让他们路上慢点，雪天路滑，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李奶奶好奇地问：“还有其他人来写信吗？”

“是啊，”林晚笑着说，“有很多像您一样的人，想给远方的亲人、朋友写信，我们都帮他们写。有时候，一封信比电话更能传递心意，把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都写下来，对方就能感受到。”

李奶奶点了点头，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双虎头鞋，递给林晚：“这个送给你们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孩子，但是这双鞋暖和，冬天穿正好。我没什么能报答你们的，就做了这个，你们别嫌弃。”

林晚接过虎头鞋，眼眶一下子红了。虎头鞋是用红色的布料做的，鞋头上绣着一个威风凛凛的老虎头，眼睛是用黑色的纽扣做的，看起来格外可爱。“谢谢您，李奶奶，”林晚把虎头鞋抱在怀里，“我们很喜欢，以后我们有孩子了，一定让他穿这双鞋。”

中午的时候，张奶奶和赵老师也来了。张奶奶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里面装着她自己做的腊梅干，说要寄给邻市的老教师；赵老师则拎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他写好的春联，都是“平安如意”“阖家幸福”之类的吉祥话。

“李奶奶，”张奶奶走过来，坐在李奶奶身边，笑着说，“我也是给远方的人写信，我们的孩子都在外面打工，不容易啊。但是没关系，我们写封信，告诉他们我们很好，让他们放心。”

赵老师也笑着说：“我给张昊寄了春联，让他贴在书店里，祝他生意兴隆，也祝我们的‘心愿驿站’越办越好。以后啊，我们这些老人，就常来书店聚聚，帮大家写写信，聊聊天，也不孤单。”

大家围坐在“心愿驿站”的小桌子旁，喝着热汤，聊着各自的故事。李奶奶说她以后要常来书店，帮其他老人写信；张奶奶说要教大家做腊梅干，寄给远方的亲人；赵老师则说要开个“写信班”，教大家怎么把心里话写得更动人。

下午的时候，雪停了。李奶奶的信写好了，我们帮她装进信封，贴上邮票，张姐说会亲自把信送到邮局，确保小军能尽快收到。李奶奶临走时，握着我的手，不停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帮我完成了心愿。等小军回来，我一定带他来书店，给你们送锦旗。”

“不用送锦旗，”我笑着说，“您只要告诉小军，常回家看看，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感谢。”

送走李奶奶后，我们开始整理今天的信件——有李奶奶给小军的信，有张奶奶给老教师的信，有赵老师给张昊的春联，还有我们写给老周、老陈的新年贺卡。林晚把李奶奶送的虎头鞋放在收银台的最显眼位置，笑着说：“这双鞋，是我们‘心愿驿站’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它提醒我们，我们做的事是有意义的，能帮到很多人。”

老周和老陈也来了，老周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他买的年货，有糖果、瓜子、花生，说要给书店的顾客准备；老陈则拿着一个厚厚的本子，上面记着最近需要写信的人的名单，说“我们要一个一个帮他们完成心愿，让大家都能开开心心过年”。

我们坐在凉亭下，虽然外面很冷，但是书店里很暖和，充满了热汤的香气和大家的笑声。“我们的‘第十三支箭’，射得真温暖，”老周喝了口热茶，“李奶奶的信，不仅帮她传递了思念，还让我们这些老人找到了事情做，以后我们的‘心愿驿站’，就是大家的‘第二个家’。”

“是啊，”我看着墙上的草莓色弓箭，看着那些贴满墙面的信件和照片，“我们射的每一支箭，都是一份温暖的心意，一份对家的思念，一份对团圆的期待。我们要射一亿支箭，就传递一亿份温暖，让更多的人能感受到家的温暖，能在过年的时候，和家人团聚。”

林晚靠在我的肩膀上，手里拿着李奶奶送的虎头鞋，轻轻晃着：“等过年的时候，我们把书店布置得喜庆点，挂上年画、灯笼，再煮上热汤，让那些不能回家的人，也能在书店里感受到过年的气氛。”

“好主意！”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夜深了，雪又开始下起来，落在玻璃上，发出“簌簌”的声音。我和林晚坐在“心愿驿站”的小桌子旁，看着窗外的雪景，手里拿着李奶奶写的信的复印件。林晚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轻轻的：“阿箭，你说小军收到信，会回来过年吗？”

“会的，”我吻了吻她的额头，“他一定会回来的。李奶奶的信里，写满了思念和牵挂，每个在外的孩子，都能读懂母亲的心意。就像我们传递的每一封信，不管相隔多远，不管说了多少话，那份对家的思念，永远都能被读懂。”

我摸出口袋里的草莓糖，剥开两颗，一颗放进自己嘴里，一颗放进林晚的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混着雪夜的宁静和热汤的香气，格外安心。

我知道，这只是“第十三支箭”的故事，未来还有很多个“李奶奶”和“小军”，很多个对家的思念，很多支充满心意的“箭”在等着我们。而我们，会带着这些思念，带着大家的期待，一支箭一支箭地射下去，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我们的“心愿驿站”，像冬日里的暖汤一样，温暖每一个渴望团圆的人。

而那把草莓色的弓，依旧挂在书店的墙上，见证着这一切。它不再是冰冷的武器，而是团圆的象征，提醒着我们，无论走多远，无论在外有多辛苦，家永远是最温暖的港湾，母亲的思念永远是最动人的信笺。

这，就是我们的追求，也是我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