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火化场,灯光惨白,空气冰冷凝滞,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无形的沉重。接到电话的江林,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和一件洗得发旧的跨栏背心,踩着拖鞋就发疯似的赶了过来。
他冲进告别厅,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脚步瞬间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厅内,所有人都沉默地站着,如同雕塑。
大德、陈野、鸡哥、葫芦、姜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戚与愤怒。而在众人中央,冰冷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被刺眼白布完全覆盖的身影,那轮廓,分明就是湛宇。
江林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骤然变得粗重。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伤痕累累、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徐祥坤、唐卓龙和小德身上。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混合着撕心裂肺的悲痛,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
“谁?!” 他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骇人,“谁他妈让你们私自去蒋正立的赌场的?!啊?!是谁的主意?!”
徐祥坤、唐卓龙、小德三人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牙齿死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徐祥坤胸口剧烈起伏,猛地攥紧了拳头,压抑着翻腾的情绪,抬起头,迎着江林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声音带着哽咽和倔强:“老大……我……我想给小德报仇!”
“啪!”
他话音刚落,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就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颊上!力道之大,让徐祥坤的脸瞬间偏向一边,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
江林还不解气,抬起脚,狠狠地踹在徐祥坤的小腹上!
“呃!”徐祥坤闷哼一声,倒退了好几步,撞在后面的椅子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忍着腹部的剧痛,立刻重新站直了身体,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依旧倔强地看着江林,喊了一声:“老大……”
江林一步踏前,手指用力地戳在徐祥坤的肩膀上,每一次戳点都带着巨大的力量和无边的愤怒:“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啊?!我是不是说过不要擅自行动?!是不是说过?!”
“老大,事是我惹出来的!我去解决!” 徐祥坤梗着脖子,转身就要往外冲。
“你给我站住!” 江林一把死死拉住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颤抖,“你怎么解决?!啊?!去弄死丧彪?!你长没长脑子?!” 他用力晃动着徐祥坤的身体,“你知不知道咱们在内蒙根基不稳,关系网还没铺开?!你惹出这么大的人命官司,你告诉我怎么收场?!怎么跟警察交代?!怎么应对蒋正立和神户组接下来的报复?!”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徐祥坤心上,也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徐祥坤彻底僵在原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悔恨和无力感。
江林不再看他,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地上那抹刺眼的白布上。看着那曾经生龙活虎、如今却冰冷无声的兄弟,他强撑的怒火瞬间被巨大的悲伤击溃。
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他通红的眼眶中疯狂滚落。他一步步走到湛宇身边,缓缓蹲下,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白布,声音从刚才的咆哮变成了痛苦的呢喃,带着无尽的酸楚:
“兄弟……跟着我江林……你没享过一天福……仗没少打……伤没少挨……现在……你躺在这儿了……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
他越说越激动,突然抬起拳头,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咚、咚”的闷响,仿佛要将那颗因痛苦而痉挛的心脏掏出来: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后,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眼神却变得如同万年寒冰,死死地盯着虚空,仿佛在向某个存在立下誓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泪,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放心……你为天晟流的血,绝不会白流!”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残酷、最坚定的复仇宣言:
“我让丧彪……给你偿命!”
火化场内悲愤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凝固,就在这时,一个踉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打破了这死寂。
来人穿着一件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白色T恤,脸上满是干涸的泥污和泪痕,头发油腻打绺,眼神涣散,整个人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流浪汉,散发着颓败和绝望的气息。他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一个月的孙雨棋。
他脚步虚浮,几乎是拖着腿挪进来的,每走一步,眼泪就失控地往下掉。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场地中央那抹刺眼的白布上,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存在。
当他终于踉跄着扑到湛宇身边时,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掀开那白布,却又不敢,最终只能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压抑了一个月的恐惧、愧疚和此刻汹涌而来的巨大悲痛彻底爆发,化作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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