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内卷系统：开局逼我写两千万字 第29章 新锐计划

暑假的校园，褪去了平日的喧嚣，多了几分慵懒和宁静。蝉鸣聒噪，阳光透过茂密的香樟树叶，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大部分学生已经离校，或回家，或旅行，或投入了紧张的实习。陈默却选择留了下来。

一方面，他需要时间消化和规划系统新发布的【价值的锚点】任务，这个任务看似没有惩罚，但其长远影响让他不敢怠慢。另一方面，与秦艺的深度绑定也带来了一些具体事务需要处理，比如金掌柜转来的那份详细的“新锐艺术扶持计划”方案。

他把自己关在略显空荡的宿舍里，仔细研读着这份计划书。所谓“新锐艺术扶持计划”，是秦艺为了鼓励学生跨学科、跨媒介的艺术探索而设立的，面向全校各专业本科生和研究生。项目周期为半年，最终会有一个成果展。学校会提供少量的资金支持和导师指导，但更强调学生的自主性和创造性。

计划书里列举了几类重点扶持方向：实验影像、交互装置、社会参与式艺术、数字媒体创新……确实充满了“新锐”和“探索”的气息。陈默注意到，评审标准中除了艺术性、创新性外，竟然还真有一条“对既定范式或社会议题的反思与挑战”，这与他系统任务中“区别于主流商业逻辑”、“探索非功利性价值”的要求，隐隐有了一丝微弱的契合。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特邀顾问”的职责描述上：审阅项目申请提案，参与中期评审，对入选项目提供远程（或酌情线下）的创作建议，最终参与成果评定。

远程建议……这符合“沉默”不露面的要求。提供建议，正是“引导”和“传递理念”的绝佳途径。

陈默下定了决心。他通过金掌柜回复校方，“沉默”愿意以特邀顾问的身份参与这个计划，但重申了仅限于线上沟通，并且特别表示，会对那些关注“过程体验”、“材料本身语言”或“挑战常规认知”的项目给予更多关注。

校方欣然同意。对他们而言，“沉默”的加盟本身就是这个计划最大的亮点和宣传点，具体的参与形式完全可以灵活安排。

几天后，陈默收到了计划组委会发来的第一批项目申请提案，足足有三十多份。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这项对他而言既陌生又充满挑战的“评审”工作。

这些提案光怪陆离，脑洞大开。有想用AI生成诗歌并做成声音装置的，有打算收集城市噪音谱写成“都市交响乐”的，有计划在废弃工厂里做一场关于“劳动与遗忘”的行为艺术的，还有要做一个只能存活24小时的线上虚拟花园，探讨数字时代短暂性的……

陈默一篇篇地看下去，时而皱眉，时而莞尔。他不得不承认，抛开系统的任务不谈，单纯阅读这些年轻人充满奇思妙想的提案，本身就是一种有趣的体验。他能感受到那种不受拘束的创造力和对表达的渴望。

然而，如何从中筛选出符合系统任务要求的项目？什么样的项目才算真正“注重过程与内在价值”、“非功利性”？

他尝试运用系统新奖励的【情感共鸣透镜】技能。这个被动技能虽然只是初级，但似乎能让他更敏锐地感知到提案文字背后，创作者的真实意图和情感投入度。

有的提案技术名词堆砌，看起来高大上，但透镜反馈的情感却很平淡，似乎更侧重于炫技或迎合某种潮流。有的提案想法简单甚至稚嫩，但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某个问题真诚的困惑和探索欲，透镜能捕捉到一种微弱但坚定的“热忱”。

按照这个感觉，他初步筛选出了五份提案。其中一份，引起了他特别的注意。

提案标题很简单：《呼吸的痕迹》。

提案人：雕塑系大三学生，苏晚。

项目构想：选择几种不同的天然材料（如陶土、冰块、宣纸、易凋谢的花瓣），在特定环境（如风口、阳光下）下，通过记录材料自身在时间流逝中自然发生的形态、质地、色彩变化（如陶土风干皲裂、冰块融化、宣纸褪色、花瓣枯萎），制作一系列基于时间过程的影像与实物残骸并置的装置作品。不进行过多人为干预，旨在呈现材料自身“生命”轨迹与时间无可逆的“呼吸”。

申请扶持资金：主要用于购买材料和小型拍摄设备。预期成果：一部延时摄影短片，一组装置残骸。

这个提案，没有宏大的社会议题，没有炫目的技术，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或“观点”。它关注的仅仅是“材料”和“时间”本身，一种近乎禅意的、被动观察的记录。在众多追求“震撼”或“深刻”的提案中，它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无用”。

但陈默的【情感共鸣透镜】却从这份提案中，感受到了一种非常纯粹、近乎虔诚的专注。这个叫苏晚的学生，似乎真的只是想“看”一看材料自身会如何变化，并忠实地记录下来。这种对“过程”本身近乎偏执的尊重，这种放弃“创作主体”强烈表达欲的谦卑姿态，让陈默心中一动。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反内卷”？不追求结果是否惊艳，不迎合外界评价，只是沉溺于与物质世界缓慢对话的过程本身？

陈默决定，将《呼吸的痕迹》列为重点关注项目之一。他给组委会回了邮件，以“沉默”的名义，对几份初步筛选出的提案（包括苏晚的）给予了简短的肯定，并表示期待在中期评审时看到进展。

处理完“沉默”的事务，现实中的陈默也迎来了暑假的第一次小聚。赵健和李浩都找了本地实习，只有周末能回宿舍，王轩则接了个远程的数据分析项目，和陈默一样成了“留校一族”。四人难得凑齐，决定去学校后门改善伙食。

“默哥，你这暑假忙啥呢？神神秘秘的，天天对着电脑。”赵健啃着烤串，含糊不清地问。

“帮学校看些项目计划书。”陈默含糊地答道。

“项目？啥项目？是不是那个什么……新锐计划？”李浩消息灵通，“我听学生会的人说了，好像沉默大神也参与做顾问了？牛逼啊！默哥你还能接触到这个？”

陈默心里一紧，表面不动声色：“嗯，帮忙整理点资料而已。”

王轩推了推眼镜，看了陈默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仿佛在说“数据分析显示你在避重就轻”。

陈默赶紧转移话题，问起他们的实习情况。赵健吐槽公司里论资排辈无聊透顶，李浩炫耀自己跟的项目很有前景，王轩则言简意赅地表示“数据不会说谎，但解读数据的人经常犯蠢”。宿舍久违的喧闹让陈默暂时忘却了系统的烦恼。

然而，短暂的放松后，压力依旧存在。【价值的锚点】任务像一幅巨大的、空白得令人心悸的画卷，在他面前铺开，而他手中，似乎只有几只粗细不一的画笔，和一堆颜色未明的颜料。

他尝试着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时间之外的往事》的更新中。既然现实中的“引导”如此困难，或许可以在虚构的世界里，先尝试构建一种“慢”的哲学。他笔下的主角，在废墟中发现了一些旧文明关于“缓慢生活哲学”、“手工业精神”、“与自然共处”的碎片记录，并开始笨拙地模仿，比如花费“漫长”的时间打磨一件石器，或者观察一株植物的完整生长周期。

这些更新依旧只有每天一百字，但却比之前多了些沉静的力量。评论区里，那位“孤独的观测员”再次出现，留下了长篇评论，盛赞作者开始触及“存在主义”和“反异化”的深层主题，并敏锐地指出这与现实中某些“慢生活”思潮有暗合之处。陈默看着评论，苦笑了一下，这位读者似乎总能从他这被迫“龟速”的更新里，读出些他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识到的深意。

这天晚上，陈默收到了“新锐计划”组委会转来的、来自苏晚的第一份中期进展报告。报告很简短，附了几张照片：一块正在自然风干、表面开始出现细微裂纹的陶土；一盆在窗台阳光下，花瓣边缘微微卷曲的白色小苍兰；还有一段短短几秒的、冰块在桌上融化成水渍的延时摄影片段。

苏晚在报告里写道：“沉默老师，材料的变化比想象中更慢，也更微妙。等待需要耐心，但每一次观察都有新的发现。比如陶土的裂纹，它们有自己的走向，不完全受我控制。这让我觉得，我不是在‘创造’，更像是在‘陪伴’和‘记录’。”

“陪伴”和“记录”。

这两个词像两颗小石子，投入陈默的心湖。他忽然想到，自己这个系统任务，或许也不必急于求成地去“引导”或“发起”什么宏大的项目。像苏晚这样，选择一个小小的、看似“无用”的切入点，沉下心来“陪伴”整个过程，真诚地“记录”其中的发现与思考，是否本身就是在锚定一种价值？

一种不追求即时反馈、不迷信宏大叙事、尊重事物自身节奏的价值。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丝豁然开朗。他给苏晚回了邮件，没有给出任何技术性建议，只是写道：“很好的状态。请继续你的‘陪伴’与‘记录’，不必急于寻求意义，过程本身会给予答案。”

点击发送后，陈默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系统的任务依然艰巨，但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焦虑和空洞了。他也许无法立刻改变什么，但可以从关注一个学生看似“无用”的艺术实验开始，从每天一百字的“缓慢”叙事开始，一点一点地，在这个追求速成与爆款的世界里，尝试为那些不同的声音、不同的速度，争取一点点存在的空间。

这本身，或许就是“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