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寻她 第169章 御前奏对，暗藏机锋

次日午时，沈逾明准时来到宫门外。递了牌子，由小太监引着，穿过重重宫阙，来到御书房外。

书房内檀香袅袅，皇帝萧靖正伏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批阅奏章，张谨侍立一旁。听到通报，皇帝头也未抬，只淡淡说了声：“进来吧。”

沈逾明躬身入内，大礼参拜：“臣，沈逾明，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平身。”皇帝放下朱笔，抬眼看过来。目光平静，却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在沈逾明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脸上那道新增的疤痕处停留了一瞬。“爱卿此番南下，辛苦了。听闻路上不太平，还受了伤？”

“托陛下洪福，些许小伤，已无大碍。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沈逾明态度恭谨，回答滴水不漏。

“本分……”皇帝轻轻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指尖在奏章上点了点，“你的本分，是将作监少监，督造器物。可你这次南下的奏报里，写的却是官场勾结、邪教作乱、私炼军械、活人祭祀……沈逾明，你这手，伸得是不是有点长了？”

这话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带着帝王独有的威压。

沈逾明心头一凛，知道这是皇帝在敲打，也是在试探。他立刻躬身，语气更加恳切：“陛下明鉴！臣奉旨寻矿，察访地方，本不敢僭越。然臣所到之处，所见所闻，桩桩件件皆事关国本，匪患猖獗犹在其次，官匪勾结、图谋不轨方是心腹大患！臣虽愚钝，亦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见此情状，若为一己安危而隐忍不报，则愧对陛下信任，更有负朝廷俸禄！故斗胆直陈，一切所为，皆出于一片赤诚，绝无半点揽权越职之心，请陛下明察！”

他这番话，既表明了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又强调了全是为了皇帝和朝廷，姿态放得极低，将“赤诚”二字摆在前面。

皇帝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半晌，才缓缓道：“赤诚……朕姑且信你这份赤诚。你奏报中所言，荆无影已初步查实，黔州巡抚、镇守太监确有失职纵容之过，已下旨锁拿进京候审。月亮寨主岩刚负隅顽抗，已被格杀。至于圣火教……”皇帝眼中寒光一闪，“其狼子野心，朕已知之。你带回的那几个俘虏，诏狱正在加紧审问。”

“陛下圣明。”沈逾明道。

“不过，”皇帝话锋一转，“你奏报中语焉不详的‘山神之眼’、‘星陨矿’、以及那位苗疆老祭司口中的古老秘闻，朕，很感兴趣。”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锁定沈逾明，“沈逾明，你老实告诉朕，除了奏报上所写，你还知道些什么？那‘天工秘钥’，又究竟是何物？”

终于问到核心了。沈逾明知道，此刻不能再有丝毫隐瞒，但也不能全盘托出。他斟酌着词句，道：“回陛下，关于‘山神之眼’，臣亦只是从祭司阿木措口中得知零星传说，据说乃上古遗存，有沟通天地、引动非凡之力之能，位于黑山深处绝险之地，有天然雷暴守护。至于‘星陨矿’，其材质特异，坚硬无比且蕴含奇异能量，确非凡铁可比，正因如此，才引动歹人觊觎，甚至不惜动用邪法。”

他略过了“天工传承”的具体关联，只将之归于“上古遗存”和“奇异能量”这类模糊概念。

“至于‘天工秘钥’……”沈逾明从怀中取出那枚非金非玉的令牌，双手呈上，“此物乃臣机缘巧合所得，其上纹路古老，臣亦不甚明了其全部用途，只知似乎与某些古老机关遗迹有关。圣火教对此物志在必得，臣猜测，或许与他们追寻‘山神之眼’有关。”

张谨上前接过令牌，呈给皇帝。皇帝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手指摩挲着那齿轮与火焰的徽记，眼中闪过思索之色。以他的见识，自然也看出此物不凡。

“机缘巧合……”皇帝将令牌放在案上，看不出是否相信这个说辞，“罢了，此物既与你有缘，便暂且由你保管。朕已决意设立‘格物院’，隶属钦天监，专司探究天地奇物、古今秘闻。沈逾明，朕看你颇有些‘格物致知’的本事，又亲历此事，这格物院提举一职，便由你来担任，秩正五品，专折奏事，你可愿意？”

果然来了。从少监（从四品）到提举（正五品），看似降了半级，但“专折奏事”和直属皇帝研究的权限，却是实实在在的殊荣与信任，也是一种更紧密的捆绑。

沈逾明立刻跪下：“陛下信重，臣感激涕零，敢不竭尽全力，以报君恩！只是……”他略微迟疑，“臣才疏学浅，恐难当此大任，且此次南下，深感才德不足以服众，惹来诸多非议，恳请陛下容臣辞去将作监少监一职，专心格物院之事，以免……再惹风波。”

他以退为进，主动提出辞去将作监实权职位，既符合自己之前的打算，也向皇帝表明了不恋权位、专心“研究”的态度。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识趣颇为满意，点了点头：“准了。将作监那边，朕会另择贤能。你既领了格物院的差事，首要便是将此次苗疆涉及的‘山神之眼’、‘星陨矿’特性，以及圣火教的图谋，给朕彻查清楚！需要什么人手、物料，可直接向朕或张谨陈请。”

“臣，遵旨！”

“另外，”皇帝语气放缓了些，“你府上那位苗疆祭司，好生照看，待他身体好转，朕要亲自问话。还有你那位夫人……”皇帝顿了顿，“听闻她此次也出力不少，还精通医术？不错。赏。”

“谢陛下隆恩！”沈逾明再次叩首。

从御书房出来，沈逾明后背已出了一层细汗。与皇帝奏对，不亚于一场生死搏杀。好在，暂时过关了。格物院提举……这个位置，或许真能让他拨开一些迷雾。

他抬头望向宫墙上方狭小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眼。新的身份，新的战场。圣火教、朝中黑手、神秘的“天工传承”……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而御书房内，皇帝把玩着那枚“天工秘钥”，对张谨淡淡道：“传旨，今夜密召钦天监监正，还有……影子营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