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之翼总部医疗中心,特护病房。
空气里是消毒水混合着精密仪器运行产生的微凉气息,恒定而缺乏生气。米白的墙壁在冷光源下显得更加素净,映衬着床边环绕的仪器阵列。屏幕上的线条和数字无声地跃动,勾勒出生命维持的冷静图谱。这图谱的中心,是病床上那抹几乎要被洁白淹没的身影——时雨。
手术成功取出了嵌入她大脑深处的生物芯片,那束缚她灵魂的物理枷锁已然粉碎。然而,这份解脱带来的短暂轻松,早已被持续三天三夜的深沉忧虑取代。时雨的意识沉入了一片无光无声的深渊,拒绝浮起。她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初雪,唇瓣也失去了往日的淡粉,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和仪器上平稳的生命曲线,固执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但脑电图屏幕揭露了意识层面的惊涛骇浪。紊乱尖锐的波形疯狂地纠缠跳跃,如同被无形风暴搅动的怒海,毫无规律与宁静可言。她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深深锁着,刻印着无法言说的痛苦。浓密的睫毛不时剧烈颤抖,仿佛在抵御无形的侵袭。头在枕上无意识地急促摆动,像是在躲避着可怕的景象。身体偶尔会突然抽搐一下,喉咙深处溢出压抑低沉的呜咽,每一次声响都让守在床边的人心弦紧绷。
“陈医生,她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吗?”白菡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打破了病房里几乎凝滞的沉默。她清丽的脸上,急切与浓重的担忧交织,目光紧紧黏在时雨痛苦挣扎的脸上。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衣角,泄露着内心的焦灼。“手术很成功,芯片也完全取出了,为什么她醒不过来?而且看起来比之前更痛苦了?
主治陈医生陈教授,一位头发花白、镜片厚重的老者,疲惫地推了推眼镜。他手中一份厚重的报告被反复翻阅,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最终,他沉重地摇了摇头,将报告轻轻搁在一旁的金属推车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生理指标,一切都在正常范围。”陈教授的声音低沉而缓慢,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血液分析、神经反射测试、脏器功能监测……所有我们能触及的物理层面,都没有发现任何残留的毒素、芯片碎片或者异常的生化干扰。手术本身,堪称完美。”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复杂地落在时雨身上。“问题,在于她的意识深处。小姑娘,请看这脑电图。”他指向那狂乱跳动的屏幕,“这显示她的大脑活动异常活跃,却混乱无序。这不是普通的沉睡,更像是被囚禁。被一个极其恐怖、她潜意识深处拼命抵抗、拒绝醒来的噩梦牢牢囚禁着。”
他深深吸了口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我们尝试了所有常规手段:神经刺激药物试图激活沉睡的节点,深度物理刺激激发身体的求生本能,高强度心理干预试图引导她的意识……但结果,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任何有效的涟漪。她的精神壁垒异常坚固,或者说,那个噩梦的引力强大得可怕。这可能是长期压抑、在芯片操控下累积的、无法宣泄的精神创伤的总爆发。也可能是被强行封锁的、关于过去的可怕记忆洪流,在枷锁解除后,彻底失控了。”
陈教授的目光扫过床边几张年轻却写满忧虑的脸庞,最终回到白菡琪身上。“外部干预的效果极其有限。能否醒来,现在,真的只能依靠她自己的意志,还有难以预料的造化了。”
“造化……”白菡琪的心猛地一沉。看着时雨在无形的梦魇中徒劳挣扎,那种无能为力的煎熬,比面对最凶残的敌人还要令人窒息。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时雨那只放在床边、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
病房再次陷入沉重的静默。仪器的低鸣、时雨压抑的痛苦喘息,以及众人沉重的心跳声,交织成一首令人心焦的挽歌。
就在这时,病房门无声地向侧边滑开。
羽墨轩华走了进来。她此刻只穿着一件样式简洁的深灰色连帽卫衣和一条耐磨的卡其色工装裤,随意中透着干练。她的脸色平静无波,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最深处,隐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量消耗后的凝滞感。然而她的步伐依旧稳定,气息沉静悠长。蓝灰色的短发利落清爽,她沉静的目光扫过病房,最终精准地定格在病床上深陷梦魇的时雨身上。那目光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近乎同类的了然。
陈教授刚想开口询问,羽墨轩华已经微微抬起手,一个无声却不容置疑的噤声手势。她的眼神专注地落在时雨身上。白菡琪立刻会意,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追随时雨。
羽墨轩华自然地走近床边,姿态如同只是前来观察病人情况。她微微俯下身,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动作轻柔地仿佛要去拂开时雨额前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皮肤上的几缕碎发。就在这毫无破绽的日常动作掩护下,她的指尖悄然凝聚起一丝极其柔和、如同初升晨曦穿透薄雾般的淡金色微光,微弱得几乎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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