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记耳光清脆而响亮,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回荡,甚至压过了远处偶尔传来的建筑残骸剥落的细碎声响。火辣辣的痛感在欧阳烁脸颊上蔓延开来,但他更多的是一种措手不及的懵然。他缓缓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交织着极致愤怒与无尽悲伤的熟悉面庞。
一身风尘仆仆的玄色劲装勾勒出矫健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姿,沾染着血污与尘灰,却丝毫不减其锐气。女子手中提着一柄几乎与她等高的无锋重剑,剑身暗沉,仿佛饮尽了鲜血。她站在哪里,哪里就像立起了一杆宁折不弯的战旗。可此刻,这面“战旗”却在微微颤抖,那双本是英气逼人的眼眸,此刻通红一片,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是死死地、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般盯着他。
“大……大姐?”欧阳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愕然。他认出了来人,岳莹的姐姐,岳千池。那个性格刚烈如火,曾经差点因为他拐走了岳莹而提着重剑追砍他三条街的女人。
“欧阳烁,你这个畜牲!”
岳千池的怒吼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嘶哑而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浸满了血泪。她猛地扔掉了手中的重剑,那沉重的金属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下一秒,她身形如电,猛地扑了上来,紧握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毫无花哨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欧阳烁的脸上!
砰!
这一拳的力量,远比刚才那记耳光要重得多!重到甚至超越了刚才与白嗣龙激战时所承受的某些冲击。欧阳烁根本没有任何防备,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就没有升起防备的念头,整个人被这含怒爆发的一拳直接打得离地而起,向后重重摔倒在地,溅起一片烟尘。
他还未起身,岳千池已经如同暴怒的雌豹般扑了上来,骑在他的身上,那双本该握剑的手,此刻化作了最原始的复仇之锤,一拳又一拳,如同密集的雨点,又如同打铁的重锤,狠狠地、疯狂地砸向他的脸、他的胸膛!
“你不是口口声声保证要保护岳莹的吗?!” 砰!一拳砸在颧骨上,欧阳烁的头猛地偏向一侧,嘴里泛起腥甜。
“你不是保证不会让岳莹受到一点伤害吗?!” 砰!又一拳砸在同样的位置,剧痛蔓延。
“这就是你的保护吗?!” 砰!拳头落在鼻梁上,酸涩和疼痛瞬间冲上眼眶。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 砰!下巴遭受重击,牙齿咯咯作响。
“你居然敢躲起来!你以为躲起来就能逃避责任了吗?!” 砰!砰!拳头如同擂鼓,击打着他的胸膛,震得内脏都在颤抖。
“你以为躲起来我就会原谅你吗?!”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但泪水依旧倔强地囚禁在眼眶之中,只有无尽的怒火和悲恸在疯狂燃烧、倾泻!
“欧阳烁!你还我妹妹来!!!”
最后这一声呐喊,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
欧阳烁躺在地上,没有格挡,没有闪避,甚至没有运起任何能量护体。他就这样硬生生地承受着岳千池狂风暴雨般的捶打。鲜血从他的嘴角、鼻孔中溢出,脸颊迅速肿胀青紫,但他那双恢复了慵懒却深藏着无尽疲惫与哀伤的眼睛,只是静静地、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愧疚,看着上方因极度激动而面容有些扭曲的岳千池。
每一拳落下,都像是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凿开一道新的裂缝。岳千池的每一句质问,都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灵魂深处来回切割。是的,他承诺过。他用生命起誓会保护岳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岳莹用她自己的命,换回了他的命,换回了那三十万陌生人的命。
他活了下来,却永远失去了她。这份蚀骨灼心的痛苦和自责,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岳千池的愤怒,他完全理解,甚至觉得理应如此。
不知打了多久,岳千池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力道也越来越小。最终,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高举的拳头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从欧阳烁身上滑落,瘫坐在一旁的碎石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会哭吗?
不。泪水早就流干了。从得知妹妹死讯的那一刻起,从亲眼目睹那片被彻底净化、连一丝灰烬都不曾留下的战场时起,她的眼泪就已经彻底流干了。此刻,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和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愤怒燃烧后的灰烬。
她默默地伸手,从腰间解下一个银质的酒壶,拔开塞子,仰头将里面辛辣刺喉的烈酒大口大口地灌入喉中。火辣的酒液灼烧着食道,却似乎能暂时麻痹那颗早已痛到麻木的心脏。喝了小半壶,她停了下来,将剩下的烈酒,缓缓地、郑重地泼洒在身前焦黑的地面上。
清澈的酒液浸润了泥土,散发出浓烈的酒香,仿佛是一场简陋的祭奠。
她望着那摊迅速渗入地下的酒渍,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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