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和虎妞的心沉甸甸的,拎着连夜收拾好的大包小裹站在路边。新城港的夜风带着刺骨的湿冷和愈发浓烈的、令人不安的臭氧与铁锈混合的气味。街道上,闪烁的霓虹灯牌投射出“新鲜肉块24小时供应”和“迪贝露大人爱您”这样诡异又矛盾的标语。路灯下,稀疏的行人如同梦游,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对着垃圾桶毕恭毕敬地鞠躬,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进行某种荒诞的述职报告。
“柱子,这地方邪门透顶了!”虎妞裹紧了外套,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咱得赶紧走,回九牧!一刻也不能待!”
张铁柱面色凝重如铁,点了点头,伸手拦下了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驾驶座上的司机是个鹰翼联邦常见的白人中年男子,只是他的状态让夫妻俩心里“咯噔”一下。司机脸上挂着一种极其僵硬、如同劣质面具般的“微笑”,嘴角咧开的弧度固定不变,眼神却空洞地直视前方,仿佛焦距落在无限远处。
“去机场。”张铁柱用生硬的通用语说道,拉着虎妞坐进了后座。
车子启动,立刻展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协调。前方路口亮着刺眼的红灯,司机却仿佛完全没看见,一脚油门就轰了过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啸叫!虎妞吓得惊叫一声,死死抓住扶手。而当下一个路口绿灯亮起时,司机反而猛地一脚踩死刹车,将车稳稳停在停止线后,身体前倾,双手紧握方向盘,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那绿灯,仿佛在等待某种未知的指令,脸上那诡异的“微笑”纹丝不动。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闯红灯,停绿灯,险象环生却又诡异地没有发生任何事故。车窗外的城市景象飞快掠过,扭曲的灯光、行为怪异的路人、意义不明的标语,交织成一幅令人窒息的末日浮世绘。夫妻俩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邪门!太邪了……”虎妞嘴唇哆嗦着,用只有两人能听懂的方言低语。
“忍着点,到机场就好了。”张铁柱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他的手心也全是冷汗。这趟车程,仿佛穿越的不是城市街道,而是某种疯狂意志的神经末梢。
终于,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的新城港国际机场出现在眼前。然而,一进入航站楼,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的鲜红信息如同冰冷的铁锤,瞬间砸碎了他们最后一丝侥幸:
【紧急通知】
受极端雷暴天气影响,新城港国际机场所有进出港航班无限期取消。
迪贝露大人正在全力稳定大气环境,请各位旅客保持耐心与秩序,相信迪贝露大人的指引。
显示屏下方,候机大厅里挤满了滞留的旅客。但与想象中的混乱、焦虑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和麻木。大多数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或者某个虚无的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等待神情。少数人则在无意识地重复着简单的动作:一个男人不停地用手机屏幕摩擦着自己的脸颊;一个女人则对着空气低声哼唱着一首不成调的摇篮曲;还有几个孩子,安静地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光滑的地板上画着意义不明的、扭曲的螺旋图案。
张铁柱拉着虎妞挤到服务柜台前。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真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翻滚的紫黑色云层低得仿佛触手可及,粗大的惨白色闪电如同狂暴的巨蟒,一刻不停地撕裂着天空,将整个机场映照得忽明忽暗,雷声滚滚,震得玻璃嗡嗡作响。这绝不是“很快能过去”的样子!
柜台后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士,她脸上带着训练有素的、标准的职业化微笑,但眼神却和街上那些人一样空洞。
“Excuse me, when will the flights resume?”(请问航班什么时候恢复?)张铁柱尽量让自己的通用语清晰些。
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容弧度没有丝毫变化,声音甜美却毫无起伏,如同播放录音:“尊敬的旅客,由于不可抗力因素,所有航班暂时取消。迪贝露大人正在努力调整大气环流,排除干扰。请相信迪贝露大人,很快一切都会恢复正常。请您安心等待,享受机场的便利设施。” 她说话时,眼睛甚至没有聚焦在张铁柱脸上,而是越过他的肩膀,投向某个虚空。
“很快?你看看外面!”虎妞忍不住指着窗外那毁天灭地的雷暴,声音拔高,“这能叫很快过去?!人都要被劈死了还等?!”
工作人员依旧维持着那完美的微笑,仿佛虎妞只是在谈论天气:“迪贝露大人的计算是绝对精准的。混乱是暂时的,秩序必将降临。请保持对迪贝露大人的信心。”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宗教般的狂热内核。
夫妻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荒谬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这个世界疯了!所有人都疯了!只有他们两个还清醒着?可为什么?他们同样生活在这个联邦,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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