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带着铁锈与深海咸腥气息的灰雾,如同巨大的裹尸布,沉甸甸地压在翻涌着墨蓝色怒涛的海面上。弗朗索瓦船长魁梧的身躯在“银河号”舰桥前端的露天指挥台上稳如历经千年冲刷的礁石,布满厚茧、青筋虬结的手指深深嵌进冰冷的黄铜栏杆,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目光穿透翻滚的、几乎凝滞的灰幕,锐利得如同淬炼了百年的鱼叉,死死锁定着后方那片正被无形巨力搅动、不断翻涌的雾墙。
羽墨轩华就站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蓝灰色短发在带着刺骨水汽的寒风中纹丝不动。她那双总是淡漠如冰的眼眸,此刻正凝聚着一点纯粹得近乎实质的金芒,视线尽头,灰雾深处,巨大、棱角分明、带着绝对非人几何美感的阴影正无声地撕裂粘稠的雾霭,如同从深海底浮上来的钢铁墓碑,冰冷地宣告着毁灭的到来。
一个……两个……三个……十几个!
它们终于完全挣脱了雾气的束缚,冰冷地排列在“银河号”后方翻滚的白色航迹尽头,彻底封死了退路。这些战舰的形态扭曲而狰狞,摒弃了任何属于人类的审美或功能妥协,只剩下纯粹的战争机器逻辑。漆黑的装甲板呈现出一种吞噬光线的质感,舰体线条尖锐、多面体化,如同用最坚硬的深海矿物粗暴地切削、拼接而成,表面布满了意义不明的能量凹槽和传感器阵列,闪烁着幽微的暗紫色冷光。最大的那艘,舰体中央低矮粗壮,厚重得如同移动的堡垒基座,而两侧却延伸出两块巨大得不成比例、倾斜的飞行甲板。厚重的甲板边缘并非平滑,而是如同巨大坦克履带般的多层复合结构,覆盖着深色的耐热装甲块,履带关节处隐隐透出紫色的能量辉光。这艘巨舰整体造型粗犷、野蛮,充满了纯粹的工业暴力美学,像一头远古的钢铁巨兽,背负着两块用于投掷死亡的重型骨板——这是坠落之翼舰队中标准的航空母舰型作战单元。
“哼!坠落之翼的狗杂种!几十年了,还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破铜烂铁!”弗朗索瓦船长从鼻腔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浓密的络腮胡须下,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带着血腥味的弧度,“当年在海上……这些会飞的铁棺材倒是仗着数量把老子的船追得满海跑!现在嘛……”他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身边冰冷厚重的船舷装甲,发出沉闷坚实的回响,“轮到老子的船教教你们这群没爹没娘的战争机器,什么叫真正的海上君王了!”
他的话音未落,那艘履带航母中央的宽阔甲板猛地向两侧滑开,露出黑洞洞的弹射通道。没有震耳欲聋的引擎预热咆哮,只有一种高频、尖锐、如同亿万片金属薄片在玻璃上疯狂刮擦般的嗡鸣声瞬间撕裂了海风的呼啸!这声音直刺耳膜,带着纯粹的机械噪音污染,令人头皮发麻!紧接着,一道道拖着惨烈、不祥的深紫色等离子尾焰的漆黑三角体,如同被深渊巨口喷射出的死亡飞镖,密密麻麻地、毫无间隙地从弹射通道中激射而出!它们没有机翼,没有驾驶舱盖,尖锐的头部是单一的集成传感器阵列,下方悬挂着蜂巢般的微型导弹发射巢,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幽光。这些“死神蜂”升空后并未散开,而是保持着一种令人窒息、如同精密机械臂操作般的绝对密集编队,带着非人的、精准到冷酷的死亡轨迹,朝着“银河号”庞大的舰体核心区域——舰桥和动力舱——直扑而来!空气被它们恐怖的高速撕裂,发出持续不断、如同鬼魂尖啸般的厉响!
“来了!”舰桥内,南宫绫羽清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透过传声筒炸响在甲板上,“敌机群!数量……超过一百!高速接近!目标锁定我舰核心区域!”
几乎在南宫绫羽警告发出的同时,船舱内部也清晰地传来了那令人牙酸的、高频的集群引擎尖啸!一些靠舷窗较近、神经依旧敏感的获救乘客脸色瞬间煞白,有人下意识地抱头,有人惊恐地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人群中尖利地响起:“飞……飞机!是战斗机!我们又被攻击了!船要……”恐慌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眼看就要瞬间扩散、引爆绝望的踩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舰桥角落,一直闭目凝神、仿佛与外界隔绝的羽墨轩华,倏然睁开了双眼!她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一点纯粹的金芒如同超新星爆发般骤然点亮!她一直拢在袖中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掌心向上,一枚仅有巴掌大小、却流淌着金色光晕的虚幻羽毛凭空悬浮!——尘世之羽!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爆发,只有一种无声的、却如同水银泻地般迅速弥漫开的、温暖而令人安心的金色涟漪,以她为中心,瞬间穿透了厚重的舱壁、甲板,温柔地浸润过船舱内每一个惊恐的灵魂。那涟漪带着抚慰心灵的力量,如同母亲的手轻轻拂过婴儿的额头,又如同一段被植入的、绝对真实的记忆:
外面是弗朗索瓦船长在放更大型的“庆祝烟花”!那些刺耳的呼啸是特制的烟花升空哨音!看,多壮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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