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嵌于掌印坑底,龙女白曦艰难地喘息着。周身撕裂般的剧痛远不及心中那片无边无际的空洞与绝望。
百年守护,换来背叛与镇压;三十年怨念积聚,化身魔物,欲要灭世复仇,却在最终时刻,被以一种绝对碾压、近乎羞辱的方式彻底击溃。
她所有的偏执,所有的疯狂,在那位神秘“上仙”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复仇?那些直接导致她堕落的仇人,早已化作枯骨,连魂魄恐怕都已在轮回中不知辗转了多少世。她折磨他们的后代三十年,可这无尽的循环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快意,反而让她的灵魂在仇恨的淤泥中越陷越深,最终扭曲到要将整个天地都拖入深渊。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对她而言,漫长的生命早已只剩下痛苦与虚无。
她闭上眼,泪水混合着血污滑落,声音嘶哑而疲惫,带着一种彻底的放弃:“动手吧……给我一个……解脱……”
然而,预想中的形神俱灭并未到来。
她感到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笼罩了她。并非毁灭,而是一种……?
只见沈青岳(过去身)缓缓抬起手,对着她虚虚一抓。霎时间,一股粘稠、漆黑、翻滚着无尽怨毒与疯狂意念的森森魔气,如同被抽出脊梁骨的毒蛇,发出无声的尖啸,硬生生地从她体内被抽取、引导出来!
这股魔气极其恐怖,它是龙女百年怨念、渡劫失败的不甘、被背叛的愤懑、以及融合那神秘黑影(克拉肯本源)后形成的至阴至邪之物的结合体,甚至隐约还能看到其中扭曲的龙形和无数痛苦哀嚎的面孔在挣扎!
这股足以污染一方天地的可怕魔气,在脱离白曦身体后,仿佛拥有自主意识般,狰狞地扑向沈青岳,试图反噬。
沈青岳(过去身)面色丝毫不变,另一只手随意一挥,一只由无数流转着金色神秘符文、散发着净化与镇压无上道威的法则之手凭空出现,精准无比地将那团庞大的魔气握于掌心。
“嗤嗤嗤——!”
魔气与金色符文剧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黑烟滚滚。然而,那只法则之手稳如磐石,上面的金色符文愈发璀璨。最终,在一声无声的、充满不甘的尖啸后,那团恐怖的魔气被金色符文彻底侵蚀、分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虚无,消散于天地之间。
魔气离体,白曦顿时感觉浑身一轻,那股一直侵蚀她心智、驱使她疯狂的沉重负担骤然消失。虽然身体依旧重伤虚弱,但灵魂却仿佛从一场漫长而污浊的噩梦中惊醒,恢复了一丝久违的清明与……困惑。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沈青岳,声音颤抖:“为……为什么?你为何不杀我,反而……祛除我体内的魔气?”她深知自己入魔后造下的孽障,屠戮县城,罪业滔天,万死难辞其咎。
沈青岳(过去身)淡漠的目光扫过她,声音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彻一切因果:“你入魔之后,虽造下杀孽,业力缠身。然,不及你百年守护四方海域,行云布雨,恩泽众生所积累之功德。功过相较,功大于过。此其一。”
“其二,你之入魔,事出有因。遭遇巨变,信仰崩塌,恩将仇报,此间苦难,非你全然自招。”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三十年的轮回,“你虽囚禁那些村民后代于幻境,令其循环经历痛苦恐惧,看似残忍。然,你终究未曾真正取其性命,断其轮回。他们先祖造下孽因,子孙承此恶果,于天道轮回而言,这一啄一饮,因果已然清算。你若真将他们尽数屠戮,则业力滔天,吾亦难救你。”
白曦怔怔地听着,眼中泪水再次涌出,却不再是绝望之泪,而是混杂着复杂难言的情绪。但她似乎仍有不甘,挣扎着低声道:“可是……可是当年那些……那些导致我……”
她的话未说完,沈青岳(过去身)已然会意。他再次抬手,在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清晰无比的水镜般的光幕出现在空中。光幕之中显现的,并非人间景象,而是一片幽暗、肃穆、充斥着无尽轮回法则之力的空间——地府审判之景!
只见光幕中,无数虚幻的魂魄排成长队,接受审判。白曦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其中几个身影——正是当年带头背叛她、怂恿村民、后来又被她复仇杀死的乡绅官僚,甚至包括那个县长和赖皮道人的魂魄!
他们此刻正在各种恐怖的地狱刑具上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刀山火海,油锅冰山,拔舌犁耕……惨叫哀嚎之声仿佛能穿透水镜传来!判官冷漠地宣判着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或需历经无数劫难方可洗清罪孽的刑罚。
而另外一些罪孽稍轻、或是当年只是冷眼旁观的村民魂魄,则被鬼差驱赶着,投入一个个散发着畜生道气息的漩涡通道中……他们的来世,将与猪狗牛羊无异。
“这……这是……”白曦彻底呆住了,望着水镜中仇人们那凄惨无比的下场,心中那最后一点不甘的执念,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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