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门遗案 第48章 毒发魂断线索绝

大理寺审讯室的烛火忽明忽暗，将墙面刑具的影子拉得扭曲可怖。李坤瘫坐在石地上，铁链拖拽的痕迹在地面划出深浅不一的刻痕，他刚供述完玄主的指令体系，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唾沫，眼神中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尚未褪去，却又多了几分被逼到绝境的挣扎。

武少俯身逼近，狄公遗剑的寒光映在李坤惨白的脸上，声音冷得像冰：“你瞒不住的。玄主能掌控你十年，必然与你有过近距离接触，或是留下过某种信物、特征。他的身高、声线、习惯，甚至是不经意间透露的籍贯口音，都给我说出来！”

秦峰按在刑架上的手掌微微用力，木质框架发出“吱呀”的呻吟，短匕出鞘半寸，刃尖泛着幽光：“别再抱有幻想，玄主连你妻儿的头发都能拿来要挟，如今你已成弃子，他绝不会来救你。只有说出玄主身份，你才能换得全尸，护住家人周全。”

李坤的身体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他抬头望着武少，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喉结滚动了数次，似乎正要开口，突然脸色骤变，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呃……呃啊！”剧烈的咳嗽从他胸腔中爆发，李坤蜷缩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胸口，嘴角开始溢出黑色的血迹，顺着下巴滴落在石地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暗沉的印记。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惨白转为青黑，脖颈处青筋暴起，像是有无数毒虫在皮下蠕动。

“不好！他中毒了！”柳清晏脸色大变，猛地起身冲上前，指尖刚触碰到李坤的手腕，便被他剧烈抽搐的身体甩开。她快速取出银针，想要刺入他的人中穴位，却见李坤猛地睁大眼睛，七窍同时涌出黑血，眼神中的光芒迅速涣散。

武少伸手想要捏住李坤的下颌阻止他吞咽，却为时已晚。李坤的身体抽搐了不过三息，便猛地僵直，头歪向一侧，舌头吐出半截，黑血顺着嘴角不断流淌，彻底没了气息。铁链还缠绕在他身上，却再也拉不动分毫，只有余温在冰冷的铁链上慢慢消散。

苏凝霜闪电般冲到门口，玄红色劲装掠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她探头扫视走廊，除了值守的狱卒，并无任何异动。“没有外人闯入！”她转身回来，指尖划过李坤的衣领、发髻，最终停在他的后槽牙处，“是藏在假牙里的毒丸，但不是之前的瞬亡毒！”

宋小七早已取出验毒试纸，蘸取李坤嘴角的黑血，试纸瞬间变成深紫色，边缘还泛着诡异的银光。“是‘牵机毒’的改良版！”他脸色凝重，“比瞬亡毒发作更快，且无药可解，毒丸藏在假牙夹层，应该是玄主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只要他有泄密的迹象，就会触发毒发——或许是通过某种特定的话术刺激，或是他自己咬破毒囊。”

柳清晏仔细检查李坤的口腔，用银探针拨开他的后槽牙，果然看到一枚中空的假牙，内壁残留着极细的黑色粉末，散发着淡淡的苦杏仁味。“这毒丸是特制的，外层有一层薄蜡，平时不会融化，一旦他情绪激动或是刻意咬破，蜡层破裂，毒丸便会瞬间溶解，入口即毒发。”她起身摇头，“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神仙难救。”

武少看着李坤冰冷的尸体，眉头紧锁，指尖用力掐住眉心。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问到玄主的关键线索，可偏偏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李坤毒发身亡。所有的努力仿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之前的供词虽然提供了方向，却缺少直指玄主身份的核心证据。

“玄主早就料到他会被擒，提前给了他必死的后路。”秦峰一拳砸在刑架上，溅起几点木屑，“这是算准了李坤会在被逼问玄主身份时触发毒发，断了我们的线索！”

苏凝霜走到李坤的尸体旁，仔细翻看他的衣物，从他的衣襟内侧摸出一枚极小的玄甲纹布片，布片上沾着一点极淡的荧光粉。“这是玄甲组织的‘死士标记’，荧光粉遇热会发光，应该是用来确认他是否已按约定自尽的。”她将布片递给宋小七，“或许能从这布片的材质和荧光粉成分中找到线索。”

宋小七接过布片，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布片是西域的‘火浣布’，防水防火，荧光粉是昆仑山脉特产的‘夜明珠粉末’混合了毒草汁液，这种配置只有毒影门能做到。”他快速记录着，“但这只能印证毒影门与玄甲组织的关联，还是无法直接指向玄主。”

柳清晏整理着之前的供词，语气沉重：“李坤提到玄主与于阗旧部有关，手握传国玉玺，朝中还有内应，但这些线索都太模糊。于阗旧部散落各地，传国玉玺更是无从查证，朝中重臣数百，排查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武少走到桌案前，拿起李坤的供词副本，指尖划过“玄空观议事”“每月十五亥时”等字句。“线索并未完全中断。”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坚定，“李坤虽死，但玄尘道长还在，他作为长期传递指令的玄使，必然比李坤更接近玄主。另外，李坤提到的朝中内应，必然与玄主有频繁联系，我们可以从玄尘的供词中追查联络方式，顺藤摸瓜。”

秦峰道：“我立刻加强对玄尘的审讯，用李坤毒发身亡的消息刺激他，让他知道玄主的狠辣，或许能让他开口。”

“不可急于求成。”武少摇头，“玄尘比李坤更狡猾，也更了解玄主的手段，直接刺激可能会让他也选择自尽。柳姑娘，你之前调配的安神散还有吗？先给玄尘服用，稳定他的情绪，再循序渐进地追问，重点问他传递指令时的细节，比如玄主的声音特征、指令的传递渠道、是否见过玄主的信物。”

柳清晏点头：“安神散还有，我再加入一点‘吐真草’的稀释液，不会伤害他的身体，却能让他的防备心降低，更容易吐露实情。”

苏凝霜道：“我去追查于阗旧部的消息，联系西域商帮，重点打探近二十年来是否有手持于阗传国玉玺的人活动，尤其是与凉州藩镇、玄空观有过接触的。”

宋小七道：“我负责化验李坤体内的牵机毒改良版，对比毒影门的毒物配方，看看能否找到毒剂的炼制地点，同时分析那枚火浣布片上的荧光粉，追查其来源。”

武少看着众人分工明确，心中稍定。他走到李坤的尸体旁，目光落在他七窍流出的黑血上，眼神锐利：“李坤的死，更能证明玄主的身份不简单，他怕我们查到真相，才会如此急于灭口。我们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必须尽快找到玄主，粉碎他的反叛计划。”

他示意狱卒将李坤的尸体抬下去妥善处理，同时下令：“严密看管玄尘，任何人不得单独接触他，饮食、饮水都必须经过严格检验，防止他也被玄主灭口。另外，加强大理寺的安保，排查所有进出人员，防止玄甲组织的残余势力混入。”

审讯室的烛火依旧燃烧，只是空气中多了几分浓重的血腥味与毒剂的苦杏仁味。李坤的尸体被抬走后，地面上留下的黑血印记如同一个狰狞的符号，提醒着众人玄主的狠辣与狡猾。线索虽然在最关键的时刻中断，但新的方向已经明确，追查并未停止。

武少拿起狄公遗剑，转身走出审讯室。外面的阳光已经升起，透过大理寺的雕花窗棂，洒在走廊的石板上，照亮了满地的尘埃。他知道，接下来的追查会更加艰难，玄主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们，甚至可能动用朝中的内应制造混乱。但他心中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决心。

“玄主，无论你藏得多深，我们都会找到你。”武少握紧手中的剑，心中默念，“李坤的死，只会让我们更加谨慎，也更加坚定。这场较量，我们必须赢。”

众人各自行动起来，大理寺内一片忙碌。秦峰带着狱卒加强了对玄尘牢房的守卫，柳清晏在药房调配安神散与吐真草稀释液，宋小七在化验室专注地分析毒物与布片，苏凝霜则换上便服，准备前往西域商帮聚集的西市。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薄雾，照亮了整个大理寺。虽然李坤的死让线索中断，但众人的斗志并未被磨灭。他们知道，玄主的灭口行为，恰恰证明了他的心虚，只要他们坚持追查，顺着现有的线索一步步推进，终将揭开玄主的神秘面纱，将所有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一场更加激烈的追查与反追查，在长安的阳光下悄然展开。玄主的狠辣与狡猾，让这场正义之战充满了变数，但武少与他的伙伴们，早已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他们将用智慧与勇气，撕破玄主布下的层层迷雾，还天下一个清明，告慰魏廉与李坤这两个牺牲品的冤魂——即使李坤罪有应得，他的死也不该成为玄主掩盖真相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