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沉重、粘稠、仿佛凝聚了所有消亡世界重量的终极之暗。意识如同沉入永冻的沥青海底,每一次思维的“挣扎”,都带来魂核碎裂般的剧痛。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左右,甚至失去了“时间”流逝的感知。唯有“存在”本身正在被缓慢、无可抗拒地“抹除”的冰冷触感,如同永恒的凌迟。
这里,是“有”的尽头,“无”的开端。是万物终结后,一切信息、能量、物质、乃至法则最终沉淀、归一的终极之地——归墟。
我,林小穷,还“存在”吗?
这个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墟眼核心崩塌的毁灭性能量,并未将我彻底湮灭,而是将我这残破不堪的“存在”,抛入了这片连“寂灭”都显得喧嚣的终极寂静。
魂核已碎,本源枯竭,云芝纹印黯淡,混沌元胎死寂。唯有那新生的、融合了多种本源的灰金光点,并未彻底熄灭,而是化作了一点极其微弱的、近乎“概念”的“存在烙印”,死死锚定着“林小穷”这个信息集合体,拒绝被周围的“无”彻底同化。
这“烙印”太脆弱了,它无法思考,无法感知,只能凭借本能,记录着“我”最后的信息,并……极其缓慢地,从这绝对的“归墟”背景中,汲取着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基础的“存在基底”,试图……重构?
过程缓慢到令人绝望。或许已过去万载,或许只是一瞬。在这终极之地,“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点“存在烙印”终于凝聚到了某个临界点。它不再仅仅是“痕迹”,而是开始散发出一种极其内敛的、混沌未分时的……“奇点”微光。这光芒并非照亮黑暗,而是……开始“定义”黑暗。
微光所及之处,“距离”被定义,“方位”被划分。紧接着,无数光怪陆离、破碎扭曲的“影像”,如同沉渣泛起,涌入这新生的“感知”——
那是一个个曾经辉煌、如今已彻底消亡的世界的“墓碑”!是星辰崩塌的绚烂余晖,是文明寂灭的无声呐喊,是法则崩坏时留下的扭曲烙印!它们是铭刻在归墟本身之上的“信息残响”,是“存在”过的一切,最终沉淀于此的证明。
我“看”着这些流淌而过的破碎景象,心中震撼无言。这里是“存在”的坟场,也是信息的最终海洋。而我,凭借那点独特的、融合了守正、混沌、幽冥、寂灭的“存在烙印”,竟成了这坟场中,一个短暂的……“观察者”。
我尝试“移动”这新生的“感知”。没有身体,只有一团极其淡薄、由“奇点”微光和无数信息碎片构成的、不断生灭的虚影。这虚影,便是“我”此刻的形态。云芝的坚韧、混沌的包容、幽冥的死寂、寂灭的空无……种种矛盾的本源,在这“奇点”的调和下,达成了一种触及根源法则的、极其脆弱的动态平衡。
这,便是于“归墟”中重生?于“无”中重新定义“有”?
一股强烈的、同源的牵引感,从“远方”传来。是云芷!她的“存在烙印”也在这里!而且,状态似乎比我还好一些?
我循着感应“看”去。在无数破碎世界的“墓碑”光影中,一团纯净而坚韧的碧绿色“信息云”正在缓缓飘荡。云的中心,守心玉的轮廓清晰可见,散发着不屈的守护意志。她果然也活了下来!她的“存在”根基扎实,在这归墟中反而显得更为稳定。
“云芷!”我尝试传递意念。没有声音,只有信息的涟漪荡漾开去。
那团碧绿的信息云微微一颤,传来了回应,带着劫后余生的悸动与茫然:“林公子?是您吗?我们……这是在哪里?感觉……好奇特……”
“归墟。万物终结之地。”我传递回信息,带着一丝苦涩,“但我们……似乎成了例外。”
我们尝试靠近,两团信息云缓缓交融,彼此的存在感都增强了一丝。在这绝对的归宿中,任何“存在”的相遇,都如同荒漠中的甘泉。
“清微师伯……星晷……”云芷的意念充满忧虑。
我“看”向那牵引感传来的更深远处。在那里,归墟的“深处”,一股庞大、混乱、却带着强烈侵略性和“目的性”的“信息集合体”正在缓缓移动。它由无数逆转的星辰轨迹、崩塌的法则锁链、以及浓郁的幽冥死气构成,中心是清微真人那冰冷淡漠的“存在”烙印!她不仅活了下来,而且似乎在主动地、贪婪地吞噬着周围归墟中的世界“墓碑”信息,用以壮大自身!她的目标明确——归墟的最核心!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她没死……她在吞噬归墟残响!”我心中骇然。清微对归墟的了解远超我们,她引动星晷逆转,恐怕终极目标就是进入此地,获取某种……终极的力量或权限!
“我们必须阻止她!”云芷的意念坚定起来。
但如何阻止?在这归墟中,我们如同初生的婴儿,而清微却像是一个疯狂的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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