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北方的天际线涌起一道昏黄的巨浪,扑向寒州城。狂风卷着沙石,抽打得人脸生疼,行人纷纷掩面奔逃,商铺急急收起幌子。
苏浅宁和青黛也匆匆将物品搬进了雪参堂。
这场沙暴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次日黎明才渐渐平息。但谁也没想到,这场看似寻常的沙暴,会撕开一个骇人的秘密。
姑...姑娘!不好了!老葛头跌跌撞撞地冲进雪参堂,脸色惨白如纸,死...死人!好多死人!
苏浅宁正在雪参堂地窖中调配新一批香皂,闻言眉头一皱。青黛赶紧扶住老葛头,递上一碗水:葛老,慢点说,什么死人?
“沙暴把沟壁掀开一大块,里面...里面全是骨头!没...没头的骨头!
北沟?可是往卫戍所去的那条干沟?
老葛头点头:就在官道旁边不到半里地!骨头排得整整齐齐,跟...跟码柴火似的!
苏浅宁放下手中的活计,取出匕首,又随手抓了几块干净的白布:葛老,快带路。
北沟是寒州城北一条天然形成的沟壑,干涸已久,沟底龟裂的泥土常年泛着不祥的锈红色。
此刻,沟壁一侧果然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像一张狰狞的大嘴,露出里面森然的白骨。
即使见惯了生死的老葛头,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缺口内,数十具尸骸整齐地排列着,每一具都缺失了头颅,只余躯干和四肢。尸骸上的衣物早已腐烂,但依稀可见一些残破的皮革和金属碎片,那是制式皮甲和铠甲上的零件。
造孽啊...老葛头颤抖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这...这是...
士兵!苏浅宁已经跳下缺口,蹲在一具尸骸旁仔细检查,而且不是战死的。
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手指却轻柔地拂过尸骸的每一寸。这是一具成年男性的骨骼,骨质致密,肌肉附着点明显,生前应该是个壮年男子。
锁骨和肋骨上有几处陈旧性骨折愈合的痕迹,符合长期军事训练的损伤特点。最引人注目的是胫骨前端的大面积磨损——那是常年穿着重甲行军,金属护腿摩擦骨骼留下的独特痕迹。
至少三十具,同一时间死亡,死后被集中掩埋,不会超过两年。苏浅宁环视这个被沙暴撕开的墓穴,声音低沉。
老葛头颤巍巍地爬下缺口,凑近一具尸骸:姑娘怎么知道是两年前?
苏浅宁指向尸骸下方的土壤。那是一种诡异的褐红色,与周围灰黄的沙土截然不同:血浸土。大量血液渗入土壤后形成的特殊土层。她抓起一小撮,在指间捻开,两年左右的血浸土会呈现这种褐红色,时间再久会变黑。
她又掰开一具尸骸紧握的指骨,一枚箭头从掌骨间掉落,在阳光下泛着不祥的暗红色。
老葛头捡起箭头,眯着昏花的老眼仔细端详。突然,他浑身一颤:这...这是军中的箭!箭尾有刻痕!他颤抖的手指抚过箭尾处几道几乎被锈迹掩盖的刻痕,寒州卫戍所的军械,都有这种标记!我儿子带回来过几支箭,一模一样的刻法!
苏浅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她快速检查了几具相邻的尸骸,发现他们右手食指的指骨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形——那是长期拉弓射箭导致的职业病。
弓兵。她轻声道,寒州卫戍所的弓兵。
姑娘!这...这还有东西!二狗在缺口深处喊道。他胆子大了些,竟往里爬了一段。
苏浅宁循声而去,在缺口最深处,二狗发现了一个半埋在土里的小铁盒。盒子已经锈蚀严重,但依稀可见上面曾经精美的纹饰,这不是普通士兵会有的东西。
苏浅宁小心地撬开铁盒,里面是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油布,油布中包裹着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册子被血浸透了大半,但还能辨认出上面的字迹,那是一本军饷发放记录,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和数字,最后几页则记着一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符号和数字。
军饷册...老葛头凑过来看了一眼,突然瞪大眼睛,这...这是我儿子的字迹!两年前突然说调走了,连个口信都没捎回来...老人的声音哽咽了,难道...难道他也...
苏浅宁快速翻阅着小册子,在最后一页,她发现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墨迹被血染得模糊,但依然可辨:
饷银被扣,我等讨要,反被诬谋反。今夜子时,校场集合。恐有不测,留此为证。若我死,凶乃...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最后一个名字被大团血迹彻底掩盖。
苏浅宁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普通的谋杀,而是一场有预谋的集体屠杀!寒州卫戍所的士兵因为讨要被克扣的军饷,被诬陷谋反,然后...
头儿!找着了!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从沟顶传来。
苏浅宁猛地抬头,缺口上方,几个身着寒州卫戍所军服的士兵正探头往下看,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真是尸坑!快去禀报!
为首的军官,一个满脸横肉的疤脸汉子,已经拔出了腰刀:什么人!敢擅动军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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