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宁踉跄着冲出盐湖边缘刺目的白光区,扑倒在距离商队停驻的边缘不过二三十步。
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沾满泥污盐渍的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因疲惫、疼痛和刻意伪装而显得惊惶失措的眼睛。
“吁——!” 领头那个魁梧汉子猛地勒住缰绳,目光瞬间锁定了突然出现的苏浅宁。
他身后的十几名护卫也同时警觉,手纷纷按在了腰间的弯刀柄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盐湖方向和苏浅宁身后的荒原,寻找她口中狼群的踪迹。
然而,荒原上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别说狼群,连只野兔的影子都没有。
“怎么回事!哪来的狼?!”络腮胡汉子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北地口音,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他翻身下马,动作矫健,大步走到苏浅宁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贸然靠近。
常年行走在危机四伏的商道上,他对任何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都保持着本能的警惕。尤其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衣衫褴褛,满身泥污,看起来狼狈不堪,她身上隐隐透出的不同于普通难民的某种气息,都让他心头疑窦丛生。
“狼…好大的狼…眼睛是绿的…追了我好久…”苏浅宁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瑟瑟发抖,她艰难地抬起沾满泥污的手,指向盐湖深处那片白光刺眼的区域,又迅速缩回,紧紧抱住自己,仿佛那里藏着噬人的恶魔。
“我…我躲进了那片白石头滩…它们…它们不敢进去…我才…才逃出来…” 她刻意将盐湖描述成充满危险的白石头滩,利用人们对未知之地的天然恐惧来增加可信度。
络腮胡汉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向盐湖中心,眉头紧锁。那片泛着死寂白光的盐碱滩确实透着一股邪性,空气中浓烈的咸腥碱味也让人不舒服。他身后的护卫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警惕并未放松。
“当家的,这荒郊野岭的,突然冒出个大姑娘。”一个精瘦的护卫凑到络腮胡汉子身边,压低声音道。
“姑娘,你是哪里人?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你家人呢?”他的问题直指核心。
苏浅宁心中一凛, 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我…我是北边…寒州…边上的…”她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刻意模仿着模糊的北方边境口音。
“村子遭了马匪…都没了…爹娘…都没了…”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污滑落,带着真实的悲怆。
这并非全然伪装,家破人亡的惨剧,本就是她此身背负的一部分。“我…我跟着逃荒的人走…走散了…迷了路…遇到狼…” 她将手腕悄悄缩回袖中更深,身体也抖得更厉害。
寒州?马匪?逃荒?这几个词戳中了商队中不少人的心。他们常年往返北疆,深知边境的混乱和边民的疾苦。几个护卫的眼神中,警惕稍稍退去,多了几分同情。
就在这时,商队中间一辆蒙着厚厚毡布的马车上,帘子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掀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清脆中带着一丝慵懒和不容置疑的威严:“驼爷,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被称为“驼爷”的络腮胡汉子立刻收敛了几分气势,转身恭敬地对着马车方向回道:“九娘子,前面盐湖边上发现个落单的女子,说是遭了马匪逃荒,被狼群追到这里的。”
“哦?”马车帘子掀得更开,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柳叶眉,丹凤眼,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高挺,嘴唇丰润,带着一种塞外女子特有的野性美。
她穿着一身质地考究、绣着繁复西域纹样的锦缎衣裙,与商队的粗犷风格格格不入,却自有一股逼人的贵气。她便是这支商队的真正主人,人称“苏九娘”。
苏九娘的目光越过驼爷,落在蜷缩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苏浅宁身上。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在苏浅宁沾满泥污的头巾、宽大不合身的破衣、以及那极力掩饰却依旧透出的虚弱和某种奇异气质上飞快地扫过。
“狼群?”苏九娘的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这光秃秃的盐滩,连根草都没有,狼群追到这里来喝盐水么?”这话如同冷水,瞬间浇灭了护卫们刚升起的一点同情。驼爷的眼神也再次变得锐利起来。
苏浅宁心头一紧!这苏九娘果然不好糊弄!她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左臂传来的剧痛,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苏九娘,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是真的…狼…就在那片白石头滩外面…它们怕那石头滩里的气味…不敢进来…我才捡了条命…狼群是被某种东西阻挡了。”
“气味?”苏九娘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目光若有所思地再次投向那片死寂的盐湖。空气中那股浓烈刺鼻的碱腥味确实非同寻常。她常年行走西域,见识过各种奇异之地。这片白茫茫的盐滩,或许真有些古怪。
就在这时,商队里一个负责勘探水源和路线的老头,人称老烟锅,提着鼻子嗅了嗅空气,又蹲下身捻起一点地上的白色粉末,放在舌尖尝了尝,立刻呸呸地吐了出来,“九娘子,驼爷,是盐碱!好重的碱气!还有股硫磺似的味儿!这地方邪性,怕是真有什么东西让畜生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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