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承疯佛，专治世间不平事 第34章 归墟之指

“归墟……在呼唤。”

季尘的声音在工部废墟上空回荡，平静得如同万年古井，却带着冻结灵魂的穿透力。萧燕然紧紧抱着刚刚沉睡的胡九娘，心脏被那声音攥得生疼。她看着季尘——那只被青莲封印的断臂，那流淌着金青光流的琉璃之躯，还有那双不再属于凡人的眼睛——纯黑如渊，琥珀风暴。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炸开，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眼前这个存在，还是那个嬉笑怒骂、用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守护她的“疯佛”吗？

“季……”她喉咙干涩，只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源自季尘身上的、如同天地本源崩塌般的威压，沉重如山岳，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刀片。

季尘没有回头。纯黑的右眼仿佛穿透了万丈岩层，死死锁定了京城正东方的地底深处——传说中镇压着地脉龙气的“日轮地宫”。左眼，琥珀风暴骤然加速，无数数据流在瞳孔深处疯狂掠过、湮灭，绘制着一张通往地狱的死亡地图。

“它……在下面。”他再次开口，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

下一瞬，他动了。

没有御风，没有步法，空间本身仿佛成了他的阶梯。季尘的身影在原地化作一道模糊的青金流光，无声无息地刺向工部巨坑深处！速度快到极致，空气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原地只留下一个即将消散的残影。

“拦住他！”远处阴影中，黑衣统领的命令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音。他虽已下令撤退，但亲眼目睹这无视规则的恐怖挪移，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扼住了他的咽喉。这已非人力所能对抗！

残余的几名“影卫”刚刚弹射而起，萧燕然动了！

她不能让他独自沉沦！更不能让他迷失在那诡异的呼唤中！将胡九娘小心翼翼地靠在一块相对完整的断壁后，她猛地一咬舌尖，一口滚烫的精血喷在布满裂痕的“寒霜”剑上！

“冰封·锁神链！”

残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凛冽寒光，瞬间凝结出九条旋转的玄冰锁链。它们并非攻击，而是如灵蛇般缠向季尘残影消失的位置——标记！以她靖妖司校尉的本命精血为引，在这诡异的法则挪移中，刻下属于她的寒气烙印！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丝线！

玄冰锁链扑了个空，但剑尖一闪而逝的微不可查的寒光，精准地烙印在残影消散前的一角衣袂上。萧燕然眼前一黑，灵力彻底枯竭，手中的“寒霜”剑发出一声哀鸣，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冰晶消散。

她踉跄一步，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的腥甜。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巨坑，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工部地底深处。

这里早已不是熔炉，更像一个被无上伟力扭曲重塑的神魔巢穴。巨大的青铜色岩壁上，青金双色的能量纹理如活物般缓缓脉动，散发出金属锈蚀与灵魂哀嚎混合的诡异气息。空气粘稠如水银，蕴含着足以让任何修士瞬间爆毙的狂暴能量。

巢穴中心，那朵无法想象的巨大多叶青莲，静静悬浮在百丈高空。莲心深处，光芒璀璨如初升的太阳。

季尘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青莲下方。他抬头，纯黑的右眼倒映着青莲的轮廓，左眼琥珀风暴疯狂解析着眼前这超越理解的造物。

“看到了吗？”一个空灵、宏大、仿佛自混沌初开便存在于此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这声音没有来源，如同他自身的呼吸，又如同整个世界的低语。

季尘琉璃之躯微微一震。他知道，这声音……属于这朵青莲，或者说，属于他体内那朵正在苏醒的青莲。

“法则……脉络……”他喃喃，左眼的风暴捕捉到了惊心动魄的景象——在青莲巨大的花瓣脉络深处，无数细如发丝、却蕴含着毁灭与创生伟力的能量在流淌！它们并非线条，而是构成世界、维系存在的……基础法则之一！

就在他沉浸于这法则之美的瞬间，一股阴寒刺骨、蕴含着无穷怨毒与杀意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自空间本身的缝隙中猛然刺出！目标——他胸口的琉璃之躯！

“噗！”

没有声响，只有一种物质被彻底腐化的异响。那是一截半透明的、如同玉髓凝结的手指！它没有血肉，却散发着比陈坤“镇魂珠”更纯粹、更怨毒的“归墟死气”！这根“归墟之指”无视了琉璃之躯的防御，直接穿透了奔涌的能量流，点在他胸口！

冰冷！腐朽！湮灭！一股能瞬间冻结灵魂、瓦解肉身的恐怖能量，顺着那根手指疯狂涌入！

季尘身体猛地一僵！琉璃之躯在“归墟死气”触及的瞬间，竟泛起一层死寂的灰败色泽！识海中，佛像低吼，魔龙咆哮，却被这股源自世界尽头的死寂气息狠狠压制！左眼中的琥珀风暴瞬间紊乱，数据流疯狂闪烁，濒临崩溃！

“异类容器……汝身……玷污神座……”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亘古存在的意志被触犯的狂怒！

嗡——！！！

悬空的巨型青莲骤然爆发出煌煌圣光！那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如同亿万柄锋利的神剑，瞬间刺穿了点向季尘的“归墟之指”！

“嗤——！！”

如同烧红的铁钳插入冰水，刺耳的、令人牙酸的蒸发声响起。那截“归墟之指”在青莲圣光下发出凄厉的尖啸，扭曲挣扎，最终在一阵剧烈的能量湮灭中，化作一缕黑烟，彻底消失！

但侵入体内的归墟死气，并未完全消散！

“呃啊——！”季尘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单膝重重跪倒在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琉璃之躯被侵入的地方，留下一个淡淡的、如同烧焦印记般的灰黑色指印！指印深处，一缕极细、却极其顽固的灰色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琉璃体，对抗着青莲之力，试图向他的识海核心蔓延！

那纯黑的佛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清晰可见的……痛苦。

与此同时，京城东宫深处。

一座遍布青铜禁制、龙气盘绕的隐秘地宫。

身披明黄龙袍的监国太子，面色阴沉地听着黑衣统领的汇报。地宫中央的巨大沙盘上，代表工部的位置，已被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取代。

“……‘容器’完全激活，身化琉璃，操控法则！与地底青莲共生！‘缚龙索’被其徒手捏碎，影卫战损十三人！此等存在，非我等所能对抗！”黑衣统领声音压抑着后怕。

监国太子背着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沙盘边缘一枚雕刻着蟠龙与梵文的古朴青铜令牌，眼神锐利如刀，在沙盘的深坑处久久停留。

“法则之力……青莲共生……”他低声重复，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兴奋的弧度，贪婪之色一闪而过，“有趣……太有趣了！陈坤那老贼，终究没能抵挡住诱惑，妄图独占‘青莲狱’秘辛，落得个神魂湮灭的下场。倒是这季尘……误打误撞，成了最大的变数！”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监天司可有新报？地脉龙气，可有异动？”

“回殿下！”黑衣统领立刻躬身，“‘青莲现世’瞬间，镇压‘日轮地宫’最深处、稳固国运的‘天工百机锁’，其核心……凭空出现一道指痕大小的裂隙！归墟死气……正以极微弱的速度溢出！”

“指痕……”监国太子眼中精光爆射！他快步走到沙盘旁，猛地将覆盖在深坑标记上的一层薄纱掀开！

薄纱之下，赫然并非简单的深坑，而是一幅极其复杂、由无数墨线绘制的阵图！阵图的核心，是一个扭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图案——与季尘胸口那灰黑指印……极其相似！

“果然！是它！”太子低吼，脸上再无半分沉稳，只剩下狂热与决绝，“归墟！它醒了！它开始寻找‘器’了！陈坤想用佛骨镇它，七曜阁想献祭引它，都不对……季尘！只有他！只有这个融合了疯佛灵骨、身化琉璃、得到青莲眷顾的‘容器’，才是归墟最渴求的……完美祭品！”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声音陡然拔高： “传令！启动‘锁龙’预案！锦衣卫、龙骧卫、京畿五城兵马司……所有可用之兵，布防日轮地宫地表！封锁区域！任何人、妖、鬼、神……不得靠近！尤其要盯紧靖妖司那个女校尉萧燕然！她就是引线！”

他指着沙盘上那扭曲的归墟漩涡图案，语气斩钉截铁： “本宫要亲眼看着！看着归墟之息如何侵蚀这具‘容器’，看着他如何在无尽痛苦中……化身成为打开归墟之门的……钥匙！待时机成熟，本宫将亲手为他……揭开最后的棺椁！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声在地宫中回荡，森然可怖。沙盘边缘，那枚青铜令牌上的蟠龙，在惨淡的光线下，瞳孔深处仿佛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地底巨坑深处。

季尘缓缓站起身，琉璃之躯微微颤抖。他死死按着胸口的灰黑指印，青莲圣光如潮水般反复冲刷滋养，勉强压制住那缕顽固的灰色死气，但那源自世界尽头的冰冷与腐朽感，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甚至有缓慢扩散的趋势。

他再次抬头望向那朵悬空的巨型青莲。圣光柔和，莲心光芒流转，仿佛在无声地抚慰他，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对“容器”的冰冷意志。

“归墟……在呼唤它……也在呼唤我。”季尘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审视。他在审视这具被彻底改造的身体，审视那道危及存在的“归墟之指”，审视这朵看似神圣却暗藏玄机的青莲。

左眼的琥珀风暴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专注。他不再仅仅是分析者，更是在……理解这侵蚀的本质。

他抬起唯一完好的左手，指尖青光流转，试图驱散那缕灰色，却发现如同陷入泥沼，收效甚微。那灰色死气仿佛与他琉璃体的本质产生了某种可怕的共鸣。

“Need… more…”他喃喃自语，琉璃之躯因渴求对抗的力量而微微战栗。

就在这时——

“季尘……”

一个微弱、带着痛苦与疲惫的声音，从上方巨坑的边缘传来。

季尘猛地抬头。

只见萧燕然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沾满血污与尘土，正艰难地抓着坑壁凸起的岩石，一寸寸地向下攀爬。她的指尖渗着血，每一次发力都带着身体的颤抖，眼神却虚弱而无比坚定，在看到坑底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琉璃身影时，瞬间亮起一抹近乎绝望的执着。

“你……等等我！”她嘶声喊道，声音带着破风的颤抖，却又无比清晰，“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她的下方，昏迷的胡九娘，被她用一根临时撕下的衣襟牢牢系在腰间，随着她的攀爬，在空中危险地晃荡。

季尘纯黑的眼瞳中，那丝凝重与审视，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看着那个不顾一切、向自己走来的身影，胸口的灰黑指印下，一丝微弱却温暖的青芒，悄然亮起，试图抵御那冰冷的死寂。

突然——

“咔嚓！”

萧燕然脚下抓握的一块岩石应声松动！碎石簌簌坠落！她身体猛地一沉，险些失手！腰间的胡九娘随之剧烈摇晃，系着的衣襟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啊——！”萧燕然发出一声惊呼，拼尽全力稳住身形，指尖在岩壁上划出深深的血痕！

与此同时——

监国太子的狂笑声仿佛穿透了地底，带着冰冷的恶意在季尘识海边缘回荡：“……钥匙！……化身成为……钥匙！”

胸口的灰黑指印骤然剧痛！

那缕顽固的灰色死气仿佛受到某种召唤，猛然暴动！不再是缓慢侵蚀，而是如同苏醒的毒蛇，疯狂向季尘的琉璃体深处、向他的识海核心噬咬而去！

“呃……”季尘身体剧震，琉璃之躯表面瞬间浮现出蛛网般的灰败裂痕！青光与死气在他体内疯狂对撞、湮灭！

他猛地抬头，纯黑的右眼死死盯住坑口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萧燕然刚刚稳住，却因胡九娘的再次晃动而再次陷入险境！碎石如雨点般在她身边坠落！

剧痛！危机！抉择！

是全力压制体内暴动的归墟死气，保住自己的“容器”之身？还是不顾一切，救援那两个即将坠落的、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人？

季尘琉璃之躯剧烈颤抖，左眼中凝固的专注瞬间被撕裂，琥珀风暴在痛苦与挣扎中疯狂旋转！他抬起的左手，青光与灰气交织缠绕，指向坑口的方向，却悬停在半空，无法抉择。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只有坑壁碎石坠落的簌簌声，和他体内能量疯狂对撞的、令人心悸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