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上的墨影 第46章 碎镜中的未来与沉默的守护

凌九霄的手悬在三生石光滑的表面之上，指尖微微颤抖。石台之上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时空乱流隐约传来的、被隔绝后的低沉嗡鸣。背后，白墨倚靠着石基，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但那股冰冷的视线却如有实质，烙在凌九霄的脊背上。

【真相？狗屁的真相！】 凌九霄心中冷笑，“无非是狡辩和粉饰！” 但他无法否认，内心深处有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声音在叫嚣——万一呢？万一是自己错了呢？万一那淡金色的因果线，真的藏着什么……

这丝犹豫让他更加烦躁。他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讨厌自己对一个“仇人”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妈的，看就看！要是敢耍花样，老子当场砸了这破石头！”他像是跟自己较劲般低吼一声，不再犹豫，手掌猛地按上了三生石温润的表面！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景象，也没有汹涌澎湃的记忆洪流。

触手一片冰凉，仿佛按在了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上。紧接着，三生石内部那缓慢流淌的星河骤然加速！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被惊动的萤火虫，疯狂地飞舞、碰撞、湮灭！

凌九霄的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白光淹没！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抛入了一个由纯粹信息构成的、光怪陆离的漩涡！

画面碎片一：崩塌之天

他“看”到之前惊鸿一瞥的景象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恐怖！覆盖整个苍穹的巨眼并非闭合，而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从中渗出粘稠的、污秽的黑色血液！金色的法则锁链不是断裂，而是被染成了不祥的黑红色，如同被腐蚀的血管，无力地垂落、崩解！星辰不是坠落，而是在无声的尖叫中接连熄灭，宇宙的背景色从深邃的蓝黑褪成了绝望的死灰！一股令人窒息的、万物终焉的衰败气息扑面而来！

画面碎片二：染血的法槌

视角切换，他“看”到了一只握着象征审判与秩序的金色法槌的手！但那法槌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尚未干涸的血迹！手持法槌的人身影模糊，只能看到一角熟悉的、绣着暗金纹路的判官袍袖！背景是燃烧的殿宇和无数倒塌的旌旗，喊杀声与规则的悲鸣交织！

画面碎片三：断裂的桥梁

他又“看”到了那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周身缠绕暗金妖火的他，与身后悬浮金色天秤的白墨。他们站在那条横跨虚无的桥梁上，但这一次，桥梁从中轰然断裂！无尽的黑暗从裂缝中涌出，吞噬光芒，也将两人的身影无情地扯向不同的深渊！在坠落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白墨回过头，对他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眼神决绝而……悲伤？

画面碎片四：茶馆？

景象陡然一变，不再是宏大的毁灭场景，而是……他那间小小的、破旧的忘忧茶馆？只是茶馆里空无一人，桌椅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角落里结着蛛网，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棂，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一片死寂荒凉。吧台上，他常用的那个算盘，算珠散落一地，蒙着灰。

画面碎片五：……猫？

最后一个碎片极其短暂而荒谬。他“看”到一只通体漆黑、四爪雪白的踏雪寻梅猫，慵懒地卧在一个散发着淡淡冷香的怀抱里，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温柔地抚摸着猫咪柔顺的毛发。那怀抱的主人……轮廓似乎有些熟悉……

所有的画面都支离破碎，充满了矛盾与不确定性，如同被打碎的镜子，每一片都折射出一点模糊的光，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真相。它们疯狂地闪烁、交替、重叠，冲击着凌九霄的神经，带来一阵阵剧烈的眩晕和头痛。

【这就是……未来？天道崩塌……审判染血……分道扬镳……茶馆破败？甚至还有只猫？！】 凌九霄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这些碎片信息量巨大，却毫无逻辑可言，非但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反而带来了更多的谜团和……一种深沉的、无法言喻的恐慌。

他最想看到的——关于过去的真相，关于白墨为何判他有罪，关于那条淡金色因果线的起源——却如同被锁在最坚固的保险箱里，没有露出丝毫痕迹！只有一种强大的、令人绝望的封印之力，如同铜墙铁壁，阻挡着任何窥探过去的可能。

“为什么……看不到过去？！”凌九霄猛地收回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苍白地看向白墨，眼中充满了被戏弄的愤怒和不解，“你搞的鬼？！”

白墨依旧靠在那里，脸色比之前更加透明。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扫过凌九霄惊疑不定的脸，又落在依旧闪烁着混乱光芒的三生石上，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和……果然如此的疲惫。

“……过去……涉及……核心禁忌……”他的声音微弱得像随时会断线的风筝，“……三生石……亦无法……完全映照……或被……更高层面的……力量……干扰了……”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结合刚才看到的、那明显不对劲的天道崩塌和规则污染景象，凌九霄心底的怀疑动摇了些许。难道真的有什么连三生石都无法触及的隐秘？

【更高层面？难道是那个发了霉的天？】 凌九霄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一拳打在了空处。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未来的碎片又沉重得让他窒息。他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白墨，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那依旧如同风中残烛的寿元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仇，暂时报不了。真相，摸不着。未来，一片黯淡。这他妈的算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走到白墨面前，蹲下，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好，过去的事，暂且不提。那你告诉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离开这鬼地方？怎么解决我这快嗝屁的阳寿？还有那天道崩塌……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他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暴躁。

白墨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积蓄力气，也似乎在权衡。他避开了关于天道崩塌的直接问题，只是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石台的边缘，那片看似虚无的空间。

“……来时通道……已湮灭……需……重新……构筑……”他的指尖在空中极其缓慢地勾勒着一个比之前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符文雏形，“……需要……你的……血脉……和……我的……权柄……再次……融合……”

又是融合！

凌九霄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刚刚经历过一次被迫的“共谋”，现在又要来？而且这次白墨的状态比之前更差，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风险……很大……”白墨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直言不讳，“……我……魂力……不足……一旦……失控……可能……永久……迷失……”

凌九霄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那双向来平静的眸子里找出哪怕一丝欺骗或算计。但他只看到了坦诚、虚弱，以及一种……将选择权交给他的、近乎放任的姿态。

【操！】 凌九霄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他还有得选吗？留在这里是等死，尝试构筑通道是九死一生。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怎么融合？”他咬着牙问，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白墨的指尖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凌九霄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深深地看了凌九霄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

“……靠近些……”他低声道。

凌九霄皱着眉，不明所以地凑近了些。

下一刻，白墨忽然抬起那只冰冷的手，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抓住了凌九霄按在地上的手！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按在了三生石上！

“以吾判官之名……”

“借你血脉之力……”

“引时空之序……”

“开——往生之路！”

嗡——！

三生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庞大的吸力从两人交握的手和三生石之间产生，疯狂抽取着凌九霄的血脉之力和白墨残存的魂力与权柄！

凌九霄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整个灵魂都要被抽离体外！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似乎感觉到，白墨抓着他的那只手，冰冷之外，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歉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