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上的墨影 第139章 归途杀机

绽放的世界种子，在完成了最初的规则脉动后，那贯穿天地的乳白色光柱缓缓收敛，重新缩回种子内部。种子本身并未闭合，依旧保持着莲花绽放的姿态，悬浮在祭坛之上，只是体积缩小到了拳头大小，光华内蕴，如同一颗跳动着的、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微型心脏。

孕育之间完成了它的使命，开始变得不稳定。柔和的光辉变得明暗不定，周围的混沌能量开始紊乱地流动。

“此地即将崩塌。”白墨感知着空间的波动，做出了判断。他伸出手，那枚绽放的世界种子如同受到召唤，轻盈地飞落，悬浮于他掌心上方寸许，缓缓旋转，散发着温暖的脉动。

凌九霄看着那颗种子，又看了看周围开始扭曲的光影，咂咂嘴：“完事儿就拆桥？这初代老爷子够抠门的，连个纪念品都不留。”他习惯性地想摸点什么，手伸到一半又悻悻放下，那对核桃遗失在心象回廊，成了他此刻微不足道却又实实在在的遗憾之一。

“出口在那边。”白墨指向孕育之间边缘，那里原本无垠的混沌，此刻出现了一个缓缓旋转的、不甚稳定的灰色漩涡，与他们进来时的星辰漩涡相似，却显得仓促而粗糙。

两人不再耽搁，身形化作两道流光，一前一后射向那出口漩涡。

冲出漩涡的瞬间，外界那熟悉的、绝对寂静的、布满残骸的冰冷虚空再次将他们包围。时间孤岛的效果似乎减弱了，他们能隐约感觉到外界时间流逝的“重量”。回头望去，那孕育之间的入口漩涡已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接下来去哪？”凌九霄活动了一下手腕，体内新生的、更加平和却浩瀚的力量运转自如，“回你的地府插‘网线’，还是去我的妖族搞‘基站’？”

白墨托着世界种子，感知着其中新规则的脉动与外界现行天道无处不在的压抑排斥。“需要找一个‘中间地带’。既不完全受现行天道规则笼罩，又非绝对的混沌无序。作为种子初步扎根、建立初步规则辐射的‘试验田’。”

凌九霄摸着下巴，眼神忽然一亮：“‘壶中天’！那个快崩了的小秘境！够偏，够乱，天道管得松，而且……是我们‘和好’的地方。”他故意把“和好”两个字咬得有些重，带着点促狭的意味。

白墨指尖的符文流转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面上却依旧平静：“坐标记录完整。可以尝试。但需先离开九天废墟，此处空间结构过于脆弱，不适合进行任何规则层面的扰动。”

两人达成共识，便欲朝着来时的方向——那片由星辰残骸构成的迷宫区域飞去。

然而，就在他们刚飞出不足百丈距离时——

前方，一片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战舰残骸阴影中，毫无征兆地，迸发出了三道极其隐蔽、却凌厉到极致的乌光！

这乌光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纯粹的“毁灭”、“终结”、“寂灭”法则凝聚而成！它们出现的瞬间，周围本就冰冷的虚空温度骤降，连那些凝固的法术光辉都仿佛要熄灭！乌光无声无息，却快得超越了思维，直取白墨掌心的世界种子、白墨的眉心以及凌九霄的后心！

偷袭！而且是蓄谋已久、抓住了他们刚刚脱离孕育之间、心神最放松也最疲惫一刻的致命偷袭！

“小心！”

白墨瞳孔骤缩，几乎在乌光出现的同一刹那，他周身金色规则神力汹涌而出，瞬间在身前构筑起层层叠叠、结构复杂到极致的菱形护盾！同时，他手腕一翻，将世界种子护在胸前。

凌九霄的反应同样快到了极致！他甚至没有回头，背后猛地腾起一对凝实的鎏金色火焰羽翼！羽翼合拢，将他整个背部护住，炽热涅盘的火焰与那冰冷的“终结”乌光狠狠撞在一起！

“嗤——！”“轰——！”

刺耳的侵蚀声与沉闷的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

白墨身前的规则护盾在两道乌光的冲击下，最外层的三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轰然破碎！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神血，护着种子的手臂衣袖被余波撕开一道口子。

凌九霄背后的火焰羽翼则被那道乌光硬生生洞穿了一个焦黑的窟窿，边缘附着着不断蔓延的“寂灭”气息，试图侵蚀他的妖体！他身体向前踉跄一步，脸色一白，猛地转身，眼中金焰熊熊燃烧，死死盯向偷袭袭来的方向！

“谁？！给老子滚出来！”

阴影之中，三道身影缓缓浮现。

为首者，赫然是玄冥教教主——白墨曾经的首徒，如今的灭世狂徒，墨离。他依旧是一身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个苍白而疯狂的下巴。而他身后两侧，各站着一人。

左边一人，身形魁梧如铁塔，皮肤呈现暗金色，脸上覆盖着玄奥的符文面具，周身散发着沉重如山、坚不可摧的气息——正是玄冥教护法，“不破”金魁。

右边一人，则是一名身着紫袍、气质阴柔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杆白骨玉箫，眼神如同毒蛇，扫视间带着勾魂摄魄的邪异——玄冥教长老，“蚀魂”箫绝。

“师尊，别来无恙。”墨离的声音嘶哑而平静，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疯狂，“看来，您和这位九幽凰阁下，果真找到了那传说中的‘钥匙’。”他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紧紧锁定了白墨掌心的世界种子。

凌九霄挡在白墨身侧，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一群不敢见光的老鼠。怎么，你们那套灭世重启的ppt讲不通了，想来抢现成的？”

墨离轻轻摇头：“不，我们是来‘接收’的。现行天道即将寂灭，唯有破而后立。师尊，您手中的种子，应该交给真正有决心、有能力创造一个‘纯净’新世界的人。”他顿了顿，声音变得诡异，“比如……我们。”

“放屁！”凌九霄啐了一口，“就你们这些整天琢磨着怎么把人变燃料、把世界变废墟的疯子，也配谈‘新世界’？”

白墨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冷冽如万载寒冰，看着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弟子：“墨离，你已彻底悖离道心。此物，关乎三界众生未来，非你可染指。”

“众生？”墨离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笑了起来，“师尊，您还是如此……天真。旧的众生，不过是旧规则的寄生虫，注定随旧世界一同腐朽。新的世界，不需要这些累赘和杂质。”

他缓缓抬起手：“既然师尊不肯给，那弟子……只好自己来取了。”

话音未落，“不破”金魁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整个人如同金色陨石，朝着凌九霄悍然冲撞而来！他所过之处，虚空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纯粹的物理力量达到了某种恐怖的极致！

而“蚀魂”箫绝则将白骨玉箫凑到唇边，一缕缕无形无质、却直透灵魂的诡异箫音弥漫开来！这音律并非攻击肉身，而是直接针对神魂，勾起心魔，腐蚀意志，令人防不胜防！

墨离本人，则化作一道扭曲的阴影，绕过正面战场，鬼魅般袭向白墨，目标直指世界种子！

大战，在这片寂静了万古的废墟中，轰然爆发！

凌九霄眼神一厉，面对金魁的恐怖冲撞，他不退反进，周身九幽凰火沸腾，双拳之上凝聚出如同实质的鎏金色拳甲，低吼一声：“给老子——滚开！”

“轰隆！！！”

纯粹力量与极致火焰的碰撞，如同两颗星辰对撞！狂暴的冲击波将周围的残骸碎片瞬间清空出一片巨大的球形区域！

另一边，白墨面对墨离的袭击和蚀魂箫音的干扰，面色沉静。他左手依旧稳稳托着世界种子，右手判官笔虚影再现，笔走龙蛇，在空中瞬间勾勒出数十个金色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防御，而是迅速链接，构成了一座小巧却无比精密的——“静心镇魂”法阵，将他和世界种子笼罩其中，暂时隔绝了箫音的侵蚀。

同时，他脚步微错，身形如幻，判官笔虚影点、挑、拨、划，每一次都精准地截向墨离阴影袭来的轨迹，将那诡异刁钻的攻击尽数封挡在外！规则之力与寂灭阴影不断碰撞、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金魁力大无穷，防御惊人，犹如一台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凌九霄的九幽凰火虽然能对其造成伤害，却难以瞬间击破那层暗金色的防御，两人陷入了狂暴的近身缠斗，拳拳到肉，每一次交锋都震得虚空颤抖。

箫绝的蚀魂之音无孔不入，虽然大部分被白墨的法阵隔绝，但仍有少量渗透进来，试图干扰他的心神，放大他内心的愧疚与迟疑，为墨离创造机会。

墨离的身法诡异莫测，攻击狠辣刁钻，他对白墨的战斗模式极为了解，总能找到规则护盾最薄弱的瞬间进行攻击。他的目的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夺取世界种子！

“师尊，放弃吧。”墨离的声音如同毒蛇，在激烈的交锋间隙钻入白墨耳中，“您守护不了它，也守护不了那个妖孽，更守护不了这个注定灭亡的旧世界！将它交给我，我承诺，在新世界里，会给您和您在乎的人，留一个……干净的角落。”

白墨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判官笔虚影挥洒，将一道袭向种子的阴影利刃击碎，声音冰冷：“我的选择，轮不到你来安排。”

久战不下，墨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狰狞。他忽然抽身后退，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古怪、充满不祥气息的法印！

“既然师尊执迷不悟……那就休怪弟子，动用这‘终焉之器’了！”

随着他法印完成，其身后的虚空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一股比九天废墟本身更加古老、更加死寂、仿佛能终结一切时间与空间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

裂缝之中，隐约可见一截……锈迹斑斑、却散发着令神灵都颤栗的毁灭波动的……巨大指针？不，那更像是一种超越了现有认知的、法则层面的“终结”概念具象化！

“那是……‘时之墓’的指针碎片？！”白墨向来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带着惊怒的凝重之色，“你疯了！动用此物，会加速这片虚空乃至周边世界的彻底归墟！”

“那又如何？”墨离狂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师尊，感受一下……真正的‘终结’吧！”

那截锈蚀的指针，缓缓从裂缝中探出，锁定了白墨——更准确地说，锁定了他手中的世界种子！

一股无法形容的大恐怖、大寂灭之意，笼罩了全场！

凌九霄和金魁硬拼一记，借力飞退到白墨身边，看着那截指针，脸色也变了：“妈的，这疯子连同归于尽的家伙都掏出来了！”

白墨深吸一口气，将世界种子握紧，看向凌九霄，眼神决绝：“必须离开此地，立刻！指针锁定需要时间，这是唯一机会！”

“怎么走？那破箫音干扰太强，没法精准定位远距离传送！”凌九霄急道。

白墨目光扫过周围混乱的战场和那越来越清晰的恐怖指针，忽然，他看向凌九霄，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他将世界种子，轻轻按向凌九霄的胸口。

“你……”凌九霄一愣。

“种子已初步认可我们两人的气息。”白墨语速极快，“我将大部分规则神力暂时灌注于你，助你短时间内融合种子部分新生规则，强行开辟一条‘可能性通道’！目的地——壶中天！”

“那你呢？！”凌九霄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

“我断后，干扰指针锁定。”白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是最优方案，成功率最高。”

“最优个屁！”凌九霄低吼，“要跑一起跑！要留一起留！”

“别废话！”白墨罕见地提高了音量，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种子和三界的希望，在你身上！走！”

他不再给凌九霄反驳的机会，掌心神力轰然爆发，连同世界种子一起，强行按入凌九霄的胸膛！同时，他周身绝大部分规则神力，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凌九霄体内！

凌九霄只觉得一股庞大无比、却又与他新生妖力奇异融洽的力量涌入，与胸口的种子产生了强烈共鸣！他周身爆发出璀璨的金白交织的光芒，一股玄之又玄的、仿佛能打开一切“可能”的气息弥漫开来！

墨离见状，厉声喝道：“拦住他！”

金魁和箫绝同时扑上！

白墨猛地转身，判官笔虚影暴涨，燃烧起近乎本源的神魂之力，划出一道横贯虚天的金色光幕，将两人死死挡住！

“师尊！你竟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墨离目眦欲裂，疯狂催动那截指针加速锁定！

“快走！”白墨背对凌九霄，声音已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凌九霄看着那道挡在前方、仿佛能撑起天地的背影，眼眶骤然一热。他知道，此刻犹豫，所有人都得死。

“白墨……”他咬牙，将这个名字死死刻在心里，借助体内澎湃交融的力量与种子的共鸣，双手猛地向两侧一撕！

“给老子——开！”

“嗤啦——！”

一道闪烁着混沌色泽、内部光影流动不定的奇异通道，硬生生在他面前被撕开！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壶中天那破碎的天空！

凌九霄最后看了一眼白墨那挺直的背影，不再犹豫，纵身投入通道之中！

“休想！”墨离怒吼，指针终于完成锁定，一道灰暗的、仿佛能终结一切的光束，射向通道入口，也射向通道前的白墨！

白墨嘴角溢出一抹释然又复杂的笑，燃烧着最后的神魂之力，判官笔虚影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流星，主动迎向了那道终结光束！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与湮灭，在九天废墟的寂静中，轰然绽放，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