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上的墨影 第121章 凛冬归乡与拳头外交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鹅毛般的雪片永无止境地飘落，将连绵的山脉与扭曲的丛林染成一片死寂的纯白。然而，在这极致的寒冷之下，大地深处却涌动着灼热的力量。巨大的、散发着幽蓝或惨绿光芒的妖植刺破冰层，如同畸形的巨人般矗立；某些区域的冰面薄如蝉翼，其下暗红色的岩浆如同巨兽的血液缓缓流淌，蒸腾起扭曲视线的高温白雾。极寒与炽热在这里野蛮地共存，构成了妖界凛冬独有的、残酷而壮丽的画卷。

凌九霄踏在没膝的深雪中，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冰雪便瞬间汽化，留下一个边缘焦黑的脚印，但转瞬又被新的落雪覆盖。他依旧是那身半旧青衫，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单薄得可笑，然而周身自然散发出的、那混合了涅盘生机与毁灭气息的淡淡威压，却让方圆百丈内的风雪都为之辟易。

他没有收敛气息，反而刻意让那属于九幽凰的血脉威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这片冰雪荒原上扩散开来。

白墨并未与他同行。地府重整、与罗刹结盟需要白墨亲自坐镇交涉，那是他的“战场”。而妖界，是凌九霄的“故土”，需要用妖族的方式来解决。两人在进入妖界节点前便已分开，约定四十九日倒计时至四十日时，于昆仑墟外围汇合。

“啧，几百年没回来，这鬼地方还是这么……热情。”凌九霄哈出一口白气，那气息离体便化作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他手里盘着那对玉核桃，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仿佛能借此驱散一些周遭的酷寒。竖瞳微微眯起，扫视着前方那片被巨大冰锥和发光妖植遮蔽的峡谷入口——那里是通往万妖谷核心区域的必经之路，也是某些“老朋友”给他准备的第一道“开胃菜”。

果然，他刚靠近峡谷入口，两侧的冰锥后、妖植的阴影里，便悄无声息地浮现出十几道庞大的身影。有皮毛厚如铠甲的冰原妖熊，有利爪闪烁着寒光的雪影豹，有身躯半透明、如同冰雕般的晶魄蛇……它们眼中闪烁着野性、警惕，以及一丝被冒犯领地的暴戾。

为首的一头体型格外硕大、眉心有一簇火焰状金毛的妖熊，人立而起，捶打着覆盖着冰甲的胸膛，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口吐人言，声音轰隆：

“此乃万妖谷禁地！来者止步！报上名来！否则，格杀勿论！”

凌九霄停下脚步，掏了掏被震得发痒的耳朵，懒洋洋地抬眼：“吵什么吵？几百年不见，金毛你这破锣嗓子一点没长进。”

那被称为“金毛”的妖熊王愣了一下，巨大的熊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它死死盯着凌九霄，尤其是那双非人的鎏金竖瞳，以及那尽管收敛却依旧让它灵魂战栗的血脉压迫感，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是……凌……凌九霄？！你不是早就……”

“早就死了？”凌九霄嗤笑一声，打断它，“看来老子当年‘死’得不够彻底，让你们失望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源自太古妖皇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爆发！暗金色的涅盘之火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并非灼热，而是带着冻结灵魂的威严！

“吼——！”

那十几头大妖，包括妖熊王在内，齐齐发出恐惧的哀鸣，如同被无形的巨山压顶，四肢发软，几乎要匍匐在地！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凌九霄走到妖熊王面前，拍了拍它因为恐惧而僵硬的脸颊（如果那能算脸颊的话），语气带着戏谑：“现在，还要格杀勿论吗？”

妖熊王庞大的身躯抖得像筛糠，牙齿打颤：“不……不敢……九……九爷……您……您回来了……”

“回来看看。”凌九霄收回手，继续盘他的核桃，仿佛刚才那恐怖的威压只是幻觉，“顺便，办点事。带路吧，去‘万妖殿’。”

穿过布满陷阱和哨卡的峡谷，眼前豁然开朗。万妖谷的核心并非想象中的冰雪宫殿，而是一片巨大的、被环形山壁包围的熔岩湖！赤红的岩浆在湖中缓缓翻滚，散发出足以融化金石的高温，与外界的天寒地冻形成诡异而和谐的对比。湖中心，悬浮着一座由无数巨大兽骨、奇异矿石和仍在跳动的岩浆核心构筑而成的粗犷殿宇——万妖殿。

此刻，殿前的巨大平台上，已然聚集了形形色色、气息强大的妖族。有盘踞如山的八尾妖狐，有羽翼遮蔽小片天空的金翅大鹏，有潜伏在岩浆中只露出一双巨目的赤炎蛟龙……他们是如今万妖谷各方势力的头领，被凌九霄毫不掩饰归来的气息所惊动。

凌九霄踏着虚空中凝结的暗金火阶，一步步走向大殿，无视了那些或惊疑、或敌视、或贪婪的目光。他就像一把烧红的利刃，蛮横地插入这块早已凝固的“寒冰”之中。

“凌九霄！”一个阴柔尖利的声音响起，来自那头八尾妖狐，它狭长的狐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你早已非我妖族之人，此番归来，意欲何为？”

凌九霄在平台中央站定，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大妖，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弧度：“意欲何为？很简单。老子看天道不顺眼，想揍它。缺几个摇旗呐喊、关键时刻能挡刀的小弟。”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也太狂妄，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狂妄！”

“天道岂是你能亵渎！”

“就凭你一个被玄门追得像丧家之犬的半妖？”

那头金翅大鹏更是直接化作一道金光，利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气势，当头抓向凌九霄！“先接本王一爪，再口出狂言！”

凌九霄甚至没有抬头，只是随意地抬起左手，对着那抓来的金光，轻轻一握。

“嗡——！”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足以抓碎山岳的金鹏利爪，在距离凌九霄头顶三尺之处，被一股无形而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定格！任凭金翅大鹏如何催动妖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凌九霄这才懒懒地抬眼，看着空中那因为惊骇而瞳孔收缩的金鹏，右手依旧不紧不慢地盘着核桃：

“几百年了，还是这点老三样。大鹏，你退步了。”

话音未落，他左手五指微微收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金翅大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那被定格的利爪竟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捏得扭曲变形！它庞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远处的山壁上，激起漫天烟尘和碎冰！

一击！

仅仅随手一击，便重创了妖界以肉身和速度着称的金翅大鹏王！

整个万妖殿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之前还蠢蠢欲动、出言不逊的大妖，此刻都噤若寒蝉，看向凌九霄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

凌九霄甩了甩手腕，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他环视全场，声音不高，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妖族耳中：

“老子没时间跟你们玩勾心斗角的游戏。”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跪下，认老子为主，以后跟着老子干，有肉一起吃，有刀一起挨。”

“二，”

他顿了顿，周身那混合着涅盘与毁灭的气息再次升腾，暗金色的火焰虚影在身后凝聚成一只模糊却威压诸天的九幽凰形态，那双凰目冰冷地俯瞰众生：

“老子打到你们跪下。”

绝对的寂静中，只有岩浆翻滚的咕嘟声和风雪呼啸的背景音。

几息之后，第一个承受不住这恐怖压力的，是那头最早被震慑的妖熊王。它噗通一声，五体投地，巨大的头颅深深埋进冰雪与岩石混合的地面，声音颤抖：

“冰……冰原熊族……愿奉九爷为主！”

有了带头的，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影豹族……愿降！”

“晶蛇族……愿追随九爷！”

“赤炎蛟族……听候差遣！”

……

越来越多的妖族首领，在那绝对的力量和血脉的双重压迫下，选择了臣服。最后，只剩下那头八尾妖狐，脸色变幻不定，眼神挣扎。

凌九霄的目光落在它身上，带着一丝不耐：“狐狸，你的选择？”

八尾妖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九尾狐族……愿遵号令。”

凌九霄满意地点点头，收敛了周身威压。他走到平台边缘，俯瞰着下方翻滚的熔岩和匍匐一地的妖族首领，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和紧迫感。

【四十九天……得抓紧了。】

他转身，对着所有妖族，声音斩钉截铁：

“很好。”

“既然认了我为主，那就把你们压箱底的力量都给我掏出来！”

“练兵！备战！”

“目标——”

他抬手，指向那铅灰色的、仿佛永远被冰雪覆盖的天空，眼神锐利如刀：

“四十天后，随老子……”

“踏平昆仑墟，剑指九天！”

凌九霄立于熔岩之畔的背影，与下方臣服的万妖，构成一幅充满力量与野性的画卷。凛冬的寒风卷着雪粒，吹动他单薄的衣袍，却无法撼动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