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尘烟,再回头看了眼身后这支混杂着教众与百姓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或许,这场“计划之内”的战斗,会比他预想的,更加波澜壮阔。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长剑,指向天际:“出发!”
长剑划破空气,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几万大军与自发加入的百姓,在洛阳殷副教主萧然等人的带领下,朝着那片象征着死亡的尘烟,义无反顾地走去。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也将那份乱世中的悲壮,刻进了这片土地的记忆里。
常坤凭倚在城楼的雉堞旁,粗糙的手掌抚过被岁月与战火磨得斑驳的城砖,目光却紧紧追随着远处那支朝着南蛮军方向远去的大华教队伍。
尘土扬起的黄烟在天际线处渐渐模糊,可那支队伍行进时的决绝姿态,却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他下意识地再次望向北方,那里是皇城的方向,是大商王朝的中枢,可此刻在他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龙椅上的皇帝,而是几十万征南军撤离边境、掉头卷入皇位之争的混乱图景——甲胄相撞的铿锵、战马嘶鸣的焦躁、兄弟阋墙的嘶吼,那些本该戍守国门的铁血将士,如今却在自相残杀的内耗中消磨着王朝最后的气数。
想到这里,常坤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指尖用力,指甲几乎嵌进城砖的缝隙里,心中暗忖:“大华教这一步走得太狠,也太准。”
“他们以“护百姓”为名迎战南蛮,看似是舍生取义,实则牢牢攥住了“道义”二字。”
“而朝廷呢?先是抽调边军引发南蛮入侵,后又对边境百姓的死活置之不理,若非自己一时心软开了城门,城外那些人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这般对比,朝廷失了民心,大华教得了声望,此消彼长间,这大商的江山,怕是真的气数将尽了。”
“将军,眼下我们该怎么办?”身旁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常坤的思绪。
他侧过头,见参军李默正垂着手站在一旁,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满是焦灼。
李默是他从京畿道一同调来繁城的,两人共事三年,算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此刻说话时,眼神还不自觉地瞟向城内熙熙攘攘的百姓,显然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手足无措。
“要不要派人监视进城的百姓?或者……把他们集中到一处看管起来?”李默的声音压得更低,生怕被周围的士兵听到。
他知道,几十万百姓涌进城,其中难保没有大华教的细作——方才大华教“舍身护民”的戏码演得那样逼真,谁能保证那些混在百姓里的,不是他们安插的眼线?若是放任不管,万一这些人在城内生事,繁城本就吃紧的防务,只会雪上加霜。
常坤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李默,反问道:“几十万百姓,你打算派多少人去监视?一千?还是两千?”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城下那些忙着安置亲人、满脸疲惫却难掩庆幸的百姓,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
“若是我们有那么多兵力,南蛮子也不会轻易侵扰周边村落,更不会让大华教钻了空子,抢在我们前头占了这‘护民’的先机。”
李默被问得语塞,脸颊微微泛红,却还是不死心地争辩:“可将军,这毕竟是几十万张嘴啊!繁城本就不是什么大城池,粮草储备只够城内守军和原有百姓支撑半月,如今骤然多了这么多人,粮食肯定撑不了几天。”
“而且人多眼杂,治安也是个大难题——万一有人趁乱劫掠,或者散布谣言,到时候局面就更难控制了。”
他说的是实话,常坤自然也明白,可眼下的局面,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办法?
常坤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城内纵横交错的街道,最终落在了北方的城门方向,忽然开口道:“打开北门。”
“啊?”李默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打开北门,张贴告示,”常坤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告知进城的百姓,若是想往其他城池投奔亲友,或是想往南境、西境等安稳地界逃难的,皆可从北门出城,我们不拦着。
这样一来,愿意走的人自会离开,能减轻不少繁城的压力。”
李默皱了皱眉,还是觉得不妥:“可……可这也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啊!愿意留下的人,依旧是个大数目,粮草和治安的难题,还是没从根本上解决。”
他跟着常坤多年,知道自家将军素来沉稳,可今日的应对,却总让他觉得有些“敷衍”,不像是平日里那个运筹帷幄的常坤。
常坤看着李默满脸的不解,忽然放缓了语气。
他抬手拍了拍李默的肩膀,目光掠过城楼下方那些来回巡逻的士兵——大部分是繁城本地征召的兵卒,只有少数是从京畿道跟着他来的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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