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南境的晨雾还未散尽,像一层薄纱笼罩着繁城的青灰色城墙。
东方天际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将城墙上的雉堞、箭楼勾勒出模糊而冷峻的轮廓。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车轮声和低语声,顺着晨风飘进了繁城守军的耳中。
“将军!您快看!”城墙上,一名哨兵揉着惺忪的睡眼,突然指着南方的官路,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守将常坤本就一夜未眠,此刻正靠在敌楼的栏杆上闭目养神,听到哨兵的呼喊,猛地睁开眼,快步走到城墙边。
他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另一只手搭在城垛上,顺着哨兵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南方的官路上,黑压压的人群正缓缓向繁城逼近,一眼望不到尽头。
最前方,三匹战马并驾齐驱,马上之人的身影在晨雾中逐渐清晰。
中间那人拿着一把扇子一边摇着一边嘀咕着这个南境的闷热,正是大华教的洛阳。
他左侧是身着青色衣裳的殷副教主,手里还拿着一把佩剑,神色平静了。
右侧则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灰色长衫,腰间别着一把笛子,眼神锐利如鹰,正是大华教教主的侄子萧然。
三人勒马站在离城墙约百步的地方,目光平静地望向城上,仿佛只是来此赴一场寻常之约。
而他们身后,是绵延数里的百姓队伍。
老人们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花白的头发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妇女们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一手还牵着稍大些的孩童,脸上带着几分惶恐,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年轻的汉子们扛着锄头、扁担,有的还推着装满杂物的独轮车,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队伍里偶尔传来孩童的哭闹声,被母亲轻轻拍着哄住。
也有老人低声交谈,话语里满是对未来的忐忑。
这些百姓的衣裳大多破旧,有的还沾着泥土和血迹,显然是从被南蛮袭扰的村落里逃出来的。
他们没有武器,没有铠甲,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却像一条缓缓流淌的黑色河流,将繁城的南城门牢牢“围”住。
城墙上的守军们都看呆了,有的士兵张大了嘴,手里的长枪差点掉在地上。
有的则下意识地拉满了弓箭,箭头却迟迟不敢对准下方的百姓——那些老人的皱纹、孩子的笑脸、妇女眼中的恐惧,让他们想起了自己远在乡下的家人,实在下不去手。
常坤的眉头紧紧皱起,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烦躁与疑惑。
他盯着城下的洛阳,又看了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队伍,嘴里低声咒骂了一句:“这大华教的叛军,究竟想做什么?”
他身后的参军们也纷纷凑到城墙边,看着下方的场景,议论声此起彼伏。
“将军,他们该不会是想让百姓冲在前面,当‘人肉盾牌’吧?”
一名年轻参军皱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要是我们放箭,就会误伤百姓,要是不放箭,他们说不定会趁着混乱,让教众混在百姓里冲过来!”
“很有可能!”另一名参军附和道,“您看那些百姓,虽然看起来慌乱,但队伍里隐约有几个身影在维持秩序,怕是大华教的人混在里面了!他们就是想让我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
常坤的手指在城垛上轻轻敲击着,眼神阴沉不定。
他不得不承认,参军们的猜测很有道理。
“若是真让百姓冲在前面,他们这些守军,还真的很难下手——繁城的守军大多是南境本地人,若是背上“屠杀百姓”罪罪名,别说朝廷不会饶过他们,就连自己的家人、乡亲,也会唾弃他们。”
“可若是不阻拦,任由百姓靠近城门,甚至让大华教的人混进城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城里的百姓本就对朝廷有怨气,一旦被大华教的人煽动,恐怕会立刻倒戈相向。”
“到那时,繁城不攻自破,他这个守将,也只能以死谢罪。”
“将军,您快拿个主意啊!”城墙上的士兵们都看向常坤,眼神里满是期待与慌乱。
下方的百姓队伍越来越近,已经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低语声,甚至能看到一些百姓抬起头,对着城墙上的守军露出祈求的神色。
赵坤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死死盯着城下的洛阳,试图从他平静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
可洛阳只是静静地坐在马背上,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仿佛一点也不着急,一点也不担心他会下令放箭。
“传我命令!”常坤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所有人箭上弦、刀出鞘,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擅自放箭!密切关注下方动静,尤其是那些在百姓队伍里维持秩序的人,一旦发现他们有异动,立刻禀报!”
“是!”士兵们齐声应诺,手忙脚乱地做好了战斗准备,可握着弓箭、长枪的手,却都带着几分犹豫。
晨雾渐渐散去,东方天际的鱼肚白变成了淡淡的橘红色,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繁城的城墙上,也洒在下方的百姓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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