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因为自己的弟弟身受重伤的缘故,虎口处磨出的血泡被刀柄上的防滑纹路硌得生疼,却远不及他心头翻涌的怒火灼人。
征南军溃败时丢盔弃甲的背影还在视野尽头的土坡后晃动,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兵卒此刻像受惊的野狗般奔逃,每一个踉跄的身影都在撩拨他紧绷的神经。“追!”
他喉间挤出一声低吼,脚下已重重磕在马腹上,胯下的战马扬起前蹄,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正要朝着征南军逃窜的方向奔去。
“阿大将军,停步!”
一只手突然从旁侧伸来,稳稳攥住了绷紧的缰绳。
洛阳的掌心带着彻夜鏖战的薄汗,因用力而陷进皮革缰绳里,连声音都裹着未散的硝烟味,却异常清晰。
“穷寇莫追,这是战场铁律。你看他们奔逃的方向,前方是松林,林密路窄,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征南军虽败,却未必没有后援,若咱们贸然追进去,一旦被他们堵在山谷里,便是自投罗网。”
阿大猛地转头,眸中的火光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盯着洛阳沾满血污的脸,咬牙道: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跑了?弟兄们流的血,就这么算了?”“当然不算。”
洛阳抬手抹去额角的血渍,目光扫过身后横七竖八的尸体与倒斜的兵刃,声音沉了几分。
“咱们刚打完这场硬仗,折损了不少弟兄,现在最该做的是整饬营地、清点物资,而非为了一时痛快把剩下的人手搭进去。”
“等休整完毕,若他们还敢来,咱们再堂堂正正地打回去,岂不比现在追着残兵冒进稳妥?”
阿大胸口剧烈起伏着,视线落向征南军逃远的方向,那里早已只剩扬起的尘土。
他狠狠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手腕一翻,将长刀猛地插进马鞍旁的刀鞘。
“哐当”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战场边缘格外清晰。
“好,听你的”
他咬着牙吐出三个字,勒住马缰,调转马头时,肩膀还因不甘而微微紧绷。
那场从半夜烧起来的大火,终究没能熬过凌晨的寒凉。
当东方天际泛起第一缕鱼肚白时,肆虐了大半夜的火焰像是被抽走了筋骨,原本冲天的火舌渐渐矮下去,变成跳动的火团,再到零星的火点,最后在凌晨的露水与微凉的风里,彻底化作一缕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慢悠悠地飘向天空。
地面被烧得发黑的野草还在散发着余温,用脚尖轻轻一碾,便能碾碎成带着火星的灰烬。
偶尔有未燃尽的木柴在灰烬里发出“噼啪”一声轻响,像是战场最后一声微弱的叹息。
空气中混杂着硝烟、焦木与血腥的味道,吸进肺里,带着一股灼热的刺痛感。
几只乌鸦落在不远处的断矛上,低头啄食着地面的残肉,见有人走近,才扑棱着翅膀,拖着沙哑的叫声飞向远方。
与战场的沉寂截然不同,大华教的营地从天刚蒙蒙亮时,便已响起此起彼伏的动静。
教众们顶着熬夜的疲惫,眼眶泛着青黑,却一个个动作麻利地穿梭在战场与营地之间。
有人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甲胄捡起来,甲胄上的血污还未干涸,蹭在指尖,留下暗红的印记。
有人扛着缴获的长矛,矛尖上还挂着断裂的布条,走起路来,长矛在肩头微微晃动。
还有人蹲在地上,将散落的箭矢一根根收拢,塞进背后的箭囊里,动作仔细得连一根断箭都不肯落下。
这些琐碎却关键的活儿,全由殷副教主一手统筹。
她穿着一身褐色女将军装,腰间系着令牌,上面挂着一把短剑与一个装着手帕的布袋。
此刻,她正站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目光扫过堆得越来越高的物资堆上调配着人手。
“张三,你带两个人把甲胄搬到西边的帐篷里,按照破损程度分好类”
“李四,你去清点粮草,看看缴获的米袋有多少,够咱们吃几天”
“王五,把兵刃都擦干净,断了的长矛和 箭矢单独放,后面要送去修。”
她一边说,一边弯腰拿起一把缴获的环首刀,用拇指蹭了蹭刀刃,眉头微微一皱:“这刀钝得很,回头让铁匠铺的人磨一磨。”
旁边的教众连忙应了声,伸手接过刀,小心翼翼地放进旁边的竹筐里。
殷副教主直起身,又看向不远处正在搬运帐篷的几个人,扬声道:
“帐篷要检查仔细,破了的地方用针线缝好,别等下雨了漏雨。”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教众们听了,动作愈发麻利起来。
而洛阳与阿大,此刻早已没了阵前的精气神。
从昨日战鼓擂响,阿大便并肩冲在最前面,手里的长枪挑飞过三个敌人,剑身上的血渍凝结成暗红的斑块。”
其他教众的长刀劈砍了无数次,刀刃都卷了边,此刻插在马鞍旁,看着有些狼狈。
而洛阳运输神秘新式武器路上,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受了多少次伤,擦破了多少次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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