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空气从来都是凝滞而锐利的,容不得半分拖沓与犹疑。
高烈将军勒马立于军阵最前,猩红披风在猎猎风中翻卷如燃,他手中的长剑骤然出鞘,剑脊劈开晨雾的瞬间,一道寒光便成了全军行动的号令。
“进攻”
身侧的传令兵如离弦之箭般窜出,马蹄踏过凝结着夜露的草地,将将军的指令飞速传递至各营方阵。
旗手们双臂高擎,玄色战旗上绣着的“商”字在晨光中舒展,随着旗手们整齐划一的挥臂动作,一面面战旗此起彼伏,如黑浪翻涌,无声地宣告着进攻的序幕。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鼓声便从中军大营炸响。
那鼓声绝非零散的敲击,而是数十面巨鼓在鼓手们的奋力抡捶下,交织成一股沉闷而雄浑的力量。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是从大地深处滚出,顺着将士们的铠甲缝隙钻进骨髓。
紧接着,苍凉的号角声破空而来,尖利的音符穿透鼓声,如啼鸣般直刺天际,与鼓声交织成催命的战歌。
就在这鼓角相和之间,十几万大商征南军的脚步声轰然响起。
那不是杂乱的踩踏,而是全身覆着重甲的士兵们,踩着鼓点迈出的整齐步伐。
铁靴底部的尖刺碾过地面,将青草与泥土一并踩实,十几万道脚步声汇聚在一起,竟如天边奔涌而来的惊雷,带着撼动天地的威势向前推进。
整支军队如同一座被唤醒的移动山岳,玄色的甲胄在日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队列严整得不见一丝缝隙,滚滚向前时,连地面都在微微震颤,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将前方的视野染成一片昏黄。
对面的大华教众人,原本还握着兵刃的手不自觉地绷紧了。
他们望着那如黑云压境般逼来的军阵,感受着脚下土地传来的持续震颤,听着那越来越近的鼓角与脚步声,喉头不自觉地滚动着,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滞涩。
“都稳住!”
就在这时,阿大阿二策马从侧翼奔来,两人手中的马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响鞭,声音穿透喧嚣,直抵大华教众人耳中。
阿大勒住马缰,对着前方的人群高声喊道:
“深呼吸!把气沉到丹田去!”阿二则紧随其后,目光扫过一张张发白的脸庞,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过是些披甲的凡夫俗子,莫要被这虚张的气势吓破了胆!”
两人的喝声如同两记重锤,敲在大华教众人紧绷的心上。
他们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惧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目光重新投向那座正不断逼近的移动大山。
而此刻,大商征南军的前锋,已然距离他们不足五百步。
大商征南军的布阵,从无繁复花哨的名堂,只遵一个“实”字。将自身重甲优势发挥到极致,便是最凌厉的杀招。
军阵前列,是整肃如铁铸的重骑兵。
骑兵们自上而下裹着厚达数指的玄铁鳞甲,连面甲都只露出双眼与呼吸的缝隙,胯下战马亦覆着特制的马铠,仅四蹄与口鼻裸露在外。
数千骑并立,如同一道连绵的钢铁长墙,静默时便透着逼人的压迫感。
骑兵之后,是重甲步兵方阵,士兵们肩扛长戈、手持巨盾,身上的札甲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队列严整得仿佛用尺子量过,每一排都紧密相连,不见半分空隙。
再往后,是弓弦已然拉满的弓箭手,他们虽未披重甲,却个个身姿挺拔,箭矢搭在牛角弓上,箭头斜指前方,只待指令便要倾泻箭雨。
军阵的最后方,辅兵们推着载满器械、粮草的木车,医兵则背着药箱,手持夹板与绷带,安静地跟在阵尾,成为这支铁血之师背后最坚实的支撑。
就在这时,一声清越而悠长的长啸,从军阵中央最高处传来。
那是将军身边的传令兵发出的快速进攻信号。
啸声未落,前列的重骑兵便动了。
骑士们双腿猛地夹紧马腹,口中发出低沉的喝令,胯下战马顿时扬起前蹄,发出一声洪亮的嘶鸣。
下一秒,数千骑重骑兵同时策马,铁蹄落在地面,先是“哒哒”的声响,随即越来越密、越来越沉,最终汇成一股震天动地的轰鸣。
“轰隆——轰隆——”
每一次铁蹄与地面的碰撞,都像是重锤砸在人心上,地面随之微微震颤,连远处的草叶都在簌簌发抖,真真是地动山摇,仿佛有巨兽正从远方奔来。
紧随骑兵之后,重甲步兵也动了。
他们没有丝毫拖沓,整齐地迈出脚步,厚重的铁靴碾过地面,将青草与泥土踩出深深的印记。
数千人的脚步声汇聚在一起,竟与骑兵的铁蹄声交织成更磅礴的声响,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巨人踏在大地上,沉闷而有力,震得空气都仿佛在颤抖。
步兵们肩并肩、臂贴臂,随着步伐稳步向前,身上的甲片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
尘土飞扬中,大商征南军的重骑兵如黑色洪流般滚滚逼近,铁蹄踏地的轰鸣越来越响,连空气都被震得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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