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余韵未散,山梁山口的夜色已浓得化不开。
大华教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内,火燃得正旺,跳动的火光映着帐壁上简陋的地形图,也映着帐内忙碌的身影。
负责统计的教众们围在一张长桌旁,手里捏着炭笔,面前摊着几张粗糙的麻纸,正紧锣密鼓地核对着白日厮杀的伤亡、武器损耗与缴获数目。
有人低声念着伤亡名单,声音沙哑。
有人用炭笔在纸上勾画,笔尖划过麻纸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大帐内格外清晰。
还有人捧着堆得老高的竹简,逐一核对缴获的甲胄兵器数量,连一丝差错都不敢有。
帐外的山风偶尔吹进帐内,带着刺骨的凉意,却没人分心去管。
这统计的每一个数字,都关乎着大华教接下来的生死存亡。
半个时辰后,一名身着青色布衣、腰间系着布带的教众,捧着整理好的账册,快步走到大帐中央。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目光望向帐内上首。
阿大与洛阳并肩坐在简陋的木椅上,前者闭目养神,眉头微皱。后者则撑着额头,眼底布满血丝,显然是疲惫到了极点。
洛先生坐在一旁的矮凳子上,只是静静听着帐内的动静。
感受到教众的目光,阿大缓缓睁开眼,眼底的倦意被一抹锐利取代,他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
“报吧。”
那教众连忙拱手领命,将账册捧在身前,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悲戚,一字一句地念道:
“启禀阿大将军此次我教与征南军一战,虽暂退敌军,却也算惨胜。”
“经统计,我教直接战死的弟兄,共五百三十一人”
“轻伤者两万一千余人,多为刀砍箭伤,皮肉受损”
“重伤者一万三千余人,多为枪捅斧劈,伤及筋骨,需长期医治。”
话音刚落,大帐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阿大的脸色也沉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痛惜。
五百多条人命,三万多伤员,这几乎是教众半数的战力,一仗下来便折损了这么多,怎能不让人心疼?
教众咽了口唾沫,继续念道:“武器损耗更为严重。”
“我教十几万大军,如今几乎人人手中的兵器都不完整”
“柴刀砍卷了刃,竹枪断了杆,木盾裂了缝,能称得上‘完好’的,不足三成。”
“万幸的是,我们配备的诸葛连弩,一把未失,全被弟兄们拼死护了回来,征南军至今没能摸清连弩的真实战力。”
这话让帐内几人稍稍松了口气。
诸葛连弩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只要连弩还在,就还有与征南军抗衡的资本。
“另外,此次缴获的战利品,计有征南军的重甲二百余副,铁靴八百余双,头盔五百余顶,铁手套五百余副。”
“兵器方面,铁刀一千三百余把,长枪九百多支,箭矢两千余支,皆已清点入库,交由辅兵看管。”
“目前我教库存的木箭与竹箭,还剩十几万支,足够支撑明日一早的战事”
“后方运送的补给与箭矢,因山路难行,至少要到明日中午才能抵达山口。”
教众念完,将麻纸递到阿大面前,垂首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阿大接过账册,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数字,手指微微颤抖,片刻后,他将账册名目放在桌上,沉声道:
“战死的弟兄,要好生收敛,找块向阳的山坡安葬,立上牌位,日后教内要定期祭祀。”
“他们的家眷,由教内拨出粮食与钱财供养,不得让他们受半分委屈。”
“轻伤的弟兄,让医疗兵尽快医治,能自行走动、握得住兵器的,明日一早便归队。”
“重伤的弟兄,伤势稳定后,派辅兵护送回明州城疗养,城里的医馆要全力救治,不许怠慢。”
他的声音虽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帐内的教众们纷纷颔首应下。
阿大转头看向洛先生,问道:“洛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洛先生放下手中的粗茶碗,目光转向帐侧立着的一名壮汉。
那是负责围困征南军残部的周副将,他身着染血的布衣,肩头还缠着绷带,显然白日也参与了厮杀。
洛先生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条理:
“周副将,你那边堵住的五千多征南军,突围情况如何?”
周副将闻言,上前一步,拱手答道:
“回洛先生!自从弟兄们配备了您设计的诸葛连弩,我们占据了山口东侧的高地,居高临下,将那五千多征南军困在山谷里。”
“他们白日里先后发动了十几次突围,可每次刚冲到半山腰,就被我们的连弩箭雨打了回去!”
“那些征南军穿的都是轻甲,挡不住连弩的力道,死伤不少,后来便不敢再硬闯了。”
“我军这边,只有两千多弟兄受了些轻微伤,多是被对方的流矢擦伤,并无大碍,不影响明日作战!”
这话让阿大与阿二都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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