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一些,能证明“他”真实存在过的东西。
书房内,撕裂纸张的脆响此起彼伏,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冰雹。
傅司寒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如同失控的困兽,他猩红着眼,将书架上一份份标注着“沈清棠”字样的文件、相册,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
那些她巧笑嫣然的、恬静看书的、甚至只是一个模糊侧影的照片,都在他颤抖的手中化为齑粉。
“清除……必须清除这个变量……”他口中发出破碎的、不属于自己的冰冷呓语,神性正在疯狂地试图抹去这个人性最大的弱点。
门外,沈清棠静静地站着,一袭单薄的睡裙衬得她愈发羸弱。
她没有去阻止,只是任由那扇半掩的门缝,将室内狂乱的景象映入眼底。
她的命数眼早已开启。
左眼之下,傅司寒体内正有两条截然不同的命脉并行:一条是属于神格的,金光流转,霸道而纯粹;另一条则蜿蜒曲折,是属于凡人傅司寒的,血红如初生,微弱却顽强。
此刻,那道金光正像一条贪婪的巨蟒,一寸寸地吞噬着那抹血红。
照这个速度,不出三日,属于“傅司寒”的人性将彻底湮灭。
她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轻得仿佛会被风吹散。
下一秒,她端起手中早已备好的温热汤盅,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轻响,在满室的撕裂声中格外突兀。
傅司寒的动作猛地一僵,缓缓回头。
那双纯金色的眼瞳在黑暗中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着毁灭与暴戾,死死地锁住她。
“喝完它,”沈清棠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到他面前,将汤盅放在唯一还算完整的书桌一角,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就消失。”
“你说什么?”傅司寒猛地抬头,金瞳瞬间暴睁,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仿佛能将空气都凝结成冰。
沈清棠没有看他,只是垂眸看着那碗汤。
袖中的指尖悄然一动,一枚比发丝更细的银针滑入掌心,她不动声色地用指腹按住针尖,轻轻一压。
一滴殷红饱满的心头血,悄无声息地从她指尖泌出,滴落进乳白色的汤中,瞬间消融无踪。
这是最后一步。
以“自愿献祭”的姿态,触发那高高在上的神格深处,或许还残存的一丝怜悯机制,诱使其在最关键的时刻,放松对人性的绞杀。
“你不是怕我死在你的劫数里吗?”她终于抬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语调却轻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我走,走得干干净净,从此山高水远,不再扰你清净。”
说着,她从睡裙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轻轻放在桌角,推到他面前。
那是一张机票。
目的地:南极。起飞时间:明早八点。
傅司寒的视线死死钉在那张薄薄的纸上,呼吸陡然粗重,攥紧的拳头骨节根根泛白,发出“咯咯”的脆响。
“滚。”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然而下一秒,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拿那张机票,而是一把挥开了桌上的汤碗!
“哐当——!”
滚烫的汤水泼洒满地,洁白的骨瓷碗在昂贵的地毯上摔得粉碎。
诡异的是,那乳白色的汤液在深色地毯上迅速蔓延,竟勾勒出一个清晰而妖异的图纹——赫然是一朵盛开的双生昙花!
沈清棠眸光一闪!
就是现在!
她立刻催动命数眼右眼,视野中所有杂乱的红痕与灰线尽数褪去,只剩下一道前所未有明亮的蓝色轨迹,从那破碎的汤碗处升起,直指她与傅司寒之间!
轨迹之上,一行小字清晰浮现:当“决意舍弃”与“极度占有”两种矛盾情感同时达到峰值时,可激活唯一生机——逆命锁魂阵。
她心中冷笑:成了。
她像是被他暴戾的动作吓到,身体猛地向后踉跄,脚下“恰好”踩中一块瓷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
“噗——”她捂住胸口,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咳了出来,染红了她苍白的手背和素净的睡裙,凄美得如同一朵即将凋零的血色玫瑰。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绝望与破碎,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原来……你真的……可以不要我。”
话音未落,一股夹杂着毁灭气息的狂风扑面而来!
傅司寒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兽,一步跨过满地狼藉,将她狠狠地按在地上,冰冷的手指猛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谁准你走?!”他双眼赤红如血,金色的瞳孔几乎被血色完全覆盖,神性与人性在他体内疯狂交战,让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谁给你的胆子,敢从我身边逃走?!”
窒息感瞬间传来,沈清棠却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她仰头望着他那张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俊脸,任由他掐着自己,反而缓缓抬起那只沾着血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指尖,一缕肉眼不可见的愿力丝,借着这个动作,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手腕的脉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