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熄灭的死寂之中,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沉重如铅。
三刻钟后,那份凝固的静止被一声极轻微的响动打破。
沈清棠蜷曲的指尖,动了。
傅司寒始终未曾移开的目光骤然一紧,他将她半揽入怀,让她更稳地靠着自己。
怀中的身躯依旧滚烫,但那股灼人的热量之下,正涌动着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的气血不再是先前狂暴的冲撞,而是化作了无数道细微却坚韧的潮汐,周而复始,每一次起落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那感觉……就像有万千亡魂在她的经脉中低语,不是哀嚎,不是诅咒,而是一种庄严的、古老的臣服。
沈清棠缓缓睁开双眼,左瞳中那圈璀璨的金光尚未完全消散。
她看向未来,命痕依旧混沌如深海迷雾,看不清任何具体的走向。
唯独那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宏伟殿宇,轮廓比之前任何一次窥探都要清晰,几乎触手可及。
“小姐,您醒了!”陈伯喜极而泣,连忙捧着浸了井水的冰帕上前,“您身上太烫了,先降降温。”
就在冰帕即将触及她额头的瞬间,沈清棠抬起虚弱却不容置喙的手,轻轻拦住了他。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别压……他们在认主。”
话音落下的刹那,庭院之中,那七十二盏悬挂各处的归命灯,仿佛听到了无声的号令,灯芯猛地爆开一簇簇璀璨的火蕊!
火光冲天,却不伤及灯笼分毫。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每一捧跳跃的火焰之中,都浮现出无数比蛛丝还要纤细的命线,它们挣脱了火焰的束缚,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光网,穿透窗棂,越过众人,最终如百川归海,尽数缠绕向沈清棠裸露的皓腕。
光丝触及肌肤,没有灼痛,只有一种冰凉的归属感。
与此同时,一场席卷全球的无声风暴,正在悄然上演。
随着七十二家顶级医院供水系统中的“命源引”通过人体代谢被彻底吸收,异变,在世界各个角落同时爆发。
伦敦皇家临终关怀医院,一间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气息的病房内,一名被断定只剩最后几小时生命的癌症晚期老妇人,猛地从病床上坐起。
她枯槁的双眼竟恢复了清明,浑浊的瞳孔中透出智慧的光芒,她看着窗外的夕阳,用一口流利而古老的拉丁文,清晰地吟诵起一段修正版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我以慈引为证,凡误疗者,断其术三世,使其后代再无执刀之机。”
柏林,国家医学档案馆。
厚重的合金大门在没有任何指令的情况下自动解锁,尘封了上千年的古老医案库自行向所有研究员开放权限。
那些羊皮卷上被历代名医判定为“绝症”的古老病例,此刻竟齐齐浮现出鲜红如血的批注——“药非对症,命未终结。”
幽冥司设在人间的七处命锚点,从开罗到墨西哥城,几乎在同一时间崩塌碎裂。
驻守的执命使尚未接到任何降临的法旨,便惊骇地发现,本应由他们执掌的人间命轨,竟开始脱离掌控,以一种蛮横而精准的方式,自我校准!
风暴的中心,沈清棠的意识已潜入归命空间。
空间内早已天翻地覆。
那株归魂莲的根须变得粗壮如龙,彻底将她母亲留下的那枚残玉包裹其中,仿佛一个巨大的心脏。
玉石的裂缝中,正缓缓渗出一缕缕淡金色的神秘液体,液体滴入下方的灵泉,竟不再是简单的稀释,而是与之交融,形成了一条微缩的、奔腾不息的金色命河。
河水流淌间,万千魂影沉浮,既是归宿,也是源头。
沈清棠心念一动,取出一枚早已废弃的药丸。
这药丸是她初学医时所制,药效粗劣,却曾阴差阳错地救过一个邻家孩童的性命,因此沾染了一丝纯粹的善念功德。
她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凝力,逼出一滴殷红的心头血,滴落在药丸之上。
心血融入的瞬间,药丸光芒大作。
沈清棠屈指一弹,将其投入那条微型命河之中。
刹那间,药丸并未沉没,而是化作一道逆流而上的璀璨光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天而起,悍然穿透了空间的壁垒,跨越无尽虚空,精准无误地射入现实世界——日本东京,某家大型综合医院的供水塔内。
三分钟后,东京市内所有与该医院联网的医疗系统终端,无论是医生的电脑,还是重症监护室的维生仪器,屏幕猛地一黑,随即弹出一个统一的、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界面。
一行庄严的文字浮现其上:“慈引命判模型V2.0已激活——死亡非终点,误诊即罪。”
做完这一切,沈清棠的气息平复了许多。
她看向一直守护在旁的傅司寒,轻声道:“最后一步,交给你。”
傅司寒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深深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好。”
他取出沈清棠早就交予他的、最后一滴浓缩的“命源引”,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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