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哲盯着抽屉,直到晨光爬上百叶窗缝隙。护士推门进来记录数据,金属病历夹的轻响让黄嫣睫毛颤动。叶哲立刻收回视线。护士检查完点滴,黄嫣适时睁开眼,目光掠过叶哲的脸,迅速垂落。 “醒了就好。”护士调整输液管,“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黄嫣摇头,左手无意识地搭在小腹上。无名指那道银光一闪,叶哲突然看清了戒圈内侧的刻痕——细小的英文字母嵌在金属里。W.Y.。他像被烫到般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护士和黄嫣同时看向他。叶哲喉咙发紧,话冲口而出:“这戒指……” 黄嫣蜷起手指,指环滑进掌心。“怎么了?”她声音干涩。 “里面的字母。”叶哲盯着她藏起来的手,“W.Y.……是什么?” 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黄嫣偏过头,视线投向窗外灰白的天。“名字缩写。”她声音很轻,几乎被仪器的声音盖过。 “谁的?”叶哲向前逼近一步。抽屉里那封写给罗薇的信,书页间脆弱的蒲公英绒毛,还有此刻这枚刺眼的戒指,在他脑子里搅成一团。昨夜她眼角的湿痕,护士那句“绝对静养”,全被一种更尖锐的冲动压倒了。“刻的是谁的名字?”他重复,声音绷得发颤。 护士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轻轻放下病历夹。“我去准备下午的药。”她快步离开,门在身后合拢。 寂静重新笼罩房间。黄嫣依旧看着窗外,侧脸线条绷得死紧。 “是重要的人?”叶哲追问,声音低下去,却更沉,“你……结婚了?”最后三个字像砂砾磨过喉咙。他想起毕业那天教室门口,她空荡荡的手指,那句轻飘飘的“勿忘我”。 黄嫣终于转回头,眼底一片沉寂的荒芜。“没有。”她吐出两个字,左手却攥得更紧,戒指硌着掌心。 “那为什么戴着它?”叶哲的视线钉在她紧握的拳头上,“W.Y.是谁?” 黄嫣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里面翻涌着叶哲从未见过的痛苦和疲惫。“叶哲,”她声音嘶哑,“别问了。” “我看到了那本书。”叶哲的声音陡然绷紧,像拉满的弓弦,“抽屉里的《飞鸟集》。还有里面的信……我写给罗薇的信。还有那些蒲公英的毛。” 黄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更紧地蜷缩起来。 “你留着它,”叶哲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质问,“留着那封没寄出去的信,还有那些早就枯死的蒲公英毛……为什么?”他向前一步,俯身靠近病床,晨光将他紧绷的侧影投在白色被单上。“那个暴雨天,”他盯着她骤然苍白的脸,“你冲出去,浑身湿透抱回来的那团泥……是不是我那棵蒲公英?” 黄嫣猛地扭开脸,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胸口起伏剧烈。 “是不是?”叶哲追问,一只手按在冰凉的金属床栏上,指尖用力到发白。抽屉里那些被珍藏了十年的、属于罗薇的信和蒲公英残骸,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神经。“你一直都知道?知道我写给罗薇的信?知道那棵该死的蒲公英是给她的?你冲进雨里就为了救它?说话!” 黄嫣的呼吸急促起来,监护仪的滴答声跟着变快。她闭着眼,睫毛剧烈颤抖,像濒死的蝶翅。 “说话,黄嫣!”叶哲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焦灼。那些复读班课桌下递过来的笔记,空寂走廊里等他一起走的沉默身影,楼道角落那瓶悄然出现的水……无数个被他忽略的瞬间裹挟着抽屉里那本旧书和未拆封的信,山一样压下来。 黄嫣猛地睁开眼,眼眶赤红,蓄积的水光终于冲垮了堤坝。“是!”她嘶喊出声,破碎的声音带着积压了十年的重量砸在冰冷的空气里,“是你移栽的蒲公英!我看见了!看见它被雨冲倒了!冲走了!”她喘着气,泪水汹涌地滚落,砸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我怕……怕它被冲进下水道,一点痕迹都不剩……”她哽住,浑身都在发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令人绝望的暴雨黄昏。 叶哲僵在原地,按着床栏的手失了力气。那一声“是”像惊雷劈开他混沌的脑子。他看着她满脸的泪,看着她紧握的左手,无名指上那圈银光在泪水中模糊成刺眼的光斑。 “那戒指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干涩得像砂纸摩擦,“W.Y.……到底是谁?” 黄嫣抬起泪眼,视线穿透模糊的水光,直直钉在他脸上。她慢慢摊开紧握的左手。那枚简单的戒圈躺在汗湿的掌心,戒圈内侧的刻字在泪水和晨光里清晰无比。 W.Y. 她看着他,泪水无声滑落,声音轻得像随时会断的蛛丝。 “叶哲的叶。”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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