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红楼，红楼梦 第9章 糖果

林黛玉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她认命般地端起药碗，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如同壮士断腕般，将那一碗苦涩的药汁一口气灌了下去。

“唔……”药碗放下，林黛玉的小脸立刻皱成了苦瓜，小巧的鼻子也皱了起来，嘴里全是难以忍受的苦涩味道。

诸葛青看着心疼，连忙又去摸校服口袋。幸好！里面还剩下几颗糖！他赶紧掏出来，献宝似的递到林黛玉面前：“快！快吃颗糖！压压苦味！”

林黛玉看着那几颗花花绿绿、包着奇怪“琉璃纸”的糖果，又看了看诸葛青那双清澈真诚、带着关切的眼睛，心中莫名地涌起一丝愧疚。上次他给的糖，自己因为害怕和不信任，让雪雁偷偷扔掉了……现在想来，倒像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诸葛青麻利地剥开一颗水蜜桃味水果硬糖的糖纸，将那颗晶莹剔透的粉色小方块递到林黛玉面前。

林黛玉迟疑了一下，伸出小手接过。指尖触碰到糖果光滑微凉的表面。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将糖果放入口中。

一股清甜水润的滋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浓郁的水蜜桃香气，迅速驱散了口腔里那令人作呕的苦涩。林黛玉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小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一丝惊喜。真的好甜！她心里更后悔了，早知道上次那些糖就不该扔了的。

看着林黛玉舒展开的眉头和亮晶晶的眼睛，诸葛青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舱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清新的水果糖甜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气氛安宁。过了一会儿，诸葛青又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身体被抽离的吸力。

他知道时间又到了。

他站起身，对着林黛玉露出一个温暖而带着点不舍的笑容：“林姑娘，我该走了。下次再见。”

林黛玉看着他逐渐变得透明的身影，下意识地站起身，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他的样子，里面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不舍。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诸葛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林黛玉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动弹。嘴里那颗水蜜桃糖的甜味，似乎还久久不散……

……

诸葛青猛地睁开眼。

窗外，天色只是蒙蒙亮，闹钟显示着“6：00”。

他坐起身，看着熟悉的房间，大脑一片混乱，毫无睡意。昨夜的一切——船舱、对话、诗句、林黛玉吃药时皱巴巴的小脸、吃到糖果时亮起的眼睛、最后那带着不舍的目光……清晰得如同烙印。

不是梦！

他翻身下床，冲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魂穿”、“林黛玉进京路线”、“量子”……他疯狂地搜索着一切可能相关的信息，眼睛熬得通红。屏幕上弹出的各种玄幻小说设定、量子物理假说、民间怪谈……看得他眼花缭乱，头昏脑涨，却找不到任何能完美解释他遭遇的理论。

他又拿出那本《红楼梦》，这一次，他不再仅仅关注林黛玉的命运，而是逐字逐句地研究起她初入贾府前的细节，研究她北上的路线，研究书中所写的那艘船……

第二天中午，强烈的困意再次袭来。诸葛青索性趴在书桌上，闭上了眼睛。

……

意识沉浮，熟悉的感觉再次降临。

他睁开眼，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船舱。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林黛玉正坐在窗边的书案前，手里拿着一卷书，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

这一次，她的脸上没有了惊恐，没有了戒备。看到诸葛青的身影由虚转实，清晰地出现在舱内，她的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如同初绽的梨花。她放下书卷，站起身，对着诸葛青的方向，姿态优美地盈盈一福，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

“诸葛公子。”

诸葛青看着她脸上那抹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浅笑，心头如同被阳光照亮，瞬间雀跃起来。他也学着古人的样子，笑嘻嘻地抱拳回礼：“林姑娘！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语气带着点夸张的俏皮。

林黛玉被他这怪模怪样的行礼和俏皮话逗得又是一笑，虽然依旧矜持地用帕子掩了掩嘴角，但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她请诸葛青坐下，自己也重新落座。

“林姑娘，我这次走了多久？”诸葛青迫不及待地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林黛玉略一思索，轻声道：“一日。” 距离上次他消失，只过了一天。

诸葛青心中飞快盘算：上次在现实世界是晚上睡过去，这边过了三天；这次是中午睡过去，这边只过了一天？这时间流速似乎真的毫无规律，完全随心所欲？这到底是个什么机制？他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他甩甩头，暂时抛开这个无解的问题，目光投向窗外。今日天气极好，阳光明媚，江风徐徐，碧波荡漾，两岸青山如黛，景色宜人。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诸葛青笑着感叹，语气是发自内心的愉悦。这次总算没说错！他看向林黛玉，发现她依旧坐在书案前，似乎没有出去的意思。这小姑娘，也太喜静了，整天闷在船舱里怎么行？

“林姑娘，”他兴致勃勃地提议，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期待，“外面阳光这么好，江景也美，别总闷在屋里看书了，出去透透气？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身体好！”

林黛玉本性确实喜静不喜动，尤其经历了之前的惊吓和离愁，更愿意待在安静的舱内。但看着诸葛青那双充满阳光般活力、带着真诚邀请的眼睛，她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几转，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那眼神……让人不忍拂了他的好意。

她微微颔首，声音轻柔：“也好。”

雪雁连忙进来伺候林黛玉更衣（加了一件挡风的薄斗篷）。主仆二人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江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和阳光的暖意扑面而来，视野顿时开阔。碧空如洗，远山含黛，江面上波光粼粼，偶尔有白色的水鸟掠过，发出清越的鸣叫。

诸葛青也“飘”了出来，像个真正的守护灵，跟在林黛玉身边。看到开阔的江景，他心情大好，几步走到船头的栏杆处，手臂一撑，身体轻巧地一翻，就稳稳地坐在了那不算太宽的栏杆上。他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清凉的江风拂过发梢和校服衣襟，舒服地叹了口气。阳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和舒展的肩颈线条，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气息。

林黛玉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雪雁站在她身后。林黛玉的目光先是望向辽阔的江面，但很快，她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被栏杆上那个沐浴在阳光里的身影吸引过去。

他坐得那么高，那么随意，甚至有点危险，若是被嬷嬷看见，定要惊呼“成何体统”。可他那副自在享受的样子，仰着脸迎着阳光的姿势……却又奇异地让人生不出厌恶，反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潇洒好看？

雪雁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大概是提醒她小心江风之类。林黛玉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像被粘住了一样，时不时地悄悄瞥向那个方向。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江水悠悠东流，船行平稳。甲板上，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的小小女孩安静地伫立着，目光偶尔飘向船头栏杆上那个沐浴在阳光里、穿着怪诞蓝白短衫的奇异少年。少年闭着眼，嘴角噙着一丝自在的笑意，仿佛与这天地江风融为一体。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变得缓慢而温柔。只有江水拍打船身的哗哗声，如同舒缓的背景音。

然而，这静谧并未持续太久。诸葛青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抽离感。

他睁开眼，对着林黛玉的方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林姑娘，下次见！”身影在阳光下迅速变淡，消失不见。

林黛玉望着他消失的地方，阳光依旧明媚，江风依旧温柔，可心头却莫名地空了一下。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和煦阳光，也随着那个身影一同被带走了。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轻声对雪雁道：“回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