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红楼，红楼梦 第49章 多嘴

然后，她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凑上前，小心翼翼地、却又带着一丝顽皮地，“呼”地一下将所有的蜡烛都吹灭了。

小小的火苗应声而熄，一缕极细的青烟袅袅升起。

“好！”诸葛青立刻笑着鼓掌，还轻轻哼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调子有点怪，但充满了欢快的意味。

黛玉从未听过这样的歌谣，看着诸葛青为她鼓掌唱歌的样子，只觉得又新奇又害羞，心里却被一股巨大的、温暖的喜悦填得满满的。她羞涩地低下头，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娇俏动人。

诸葛青重新点亮屋里的灯烛，然后将小叉子递给黛玉：“来，尝尝看！保证比你今天吃的所有点心都好吃！”

黛玉接过叉子，小心地挖了一小块带着草莓和奶油的蛋糕，送入口中。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复杂而美妙的甜香在她口中弥漫开来！奶油的香滑、草莓的酸甜、巧克力的醇厚、蛋糕坯的柔软…各种滋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冲击着她的味蕾。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惊喜地看向诸葛青，用力点头：“好吃！” 声音里都带着甜味。

“好吃就多吃点！”诸葛青满足地看着她，自己却不吃，只托着腮看她吃，“这都是你的。”

黛玉也不再客气，小口小口地，极珍惜地品尝着这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美味。两人随意地聊着天，气氛温馨而宁静。小蛋糕很快就被黛玉消灭干净了，她甚至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诸葛青想起正事，道：“对了，林妹妹，你平日里吃的那人参养荣丸都给我。”他曾让黛玉把药留下别吃，交给他来处理。

黛玉虽不解，但对他全然信任，立刻起身从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取出几个瓷瓶：“还有些，青大哥要这个做什么？”

“我来处理掉。谁知道这药好不好？我看你近来气色不错，饮食上也慢慢调养着，这药能停就停了。”诸葛青接过药瓶，揣入怀中。他细细打量黛玉，见她脸颊红润，眼神清亮，确实比初见时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好了不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老父亲般的欣慰和成就感。

又坐了一会儿，见夜色已深，诸葛青便起身告辞。黛玉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身影消失，才摸着吃得饱饱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唤人进来伺候安歇。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黛玉的心情依旧很好。上午和三春姐妹在一起做针线说话时，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意。探春还打趣她：“林姐姐昨日过了生辰，今日这气色看着都更红润了些，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到了下午，黛玉自贾母处回来，刚走到碧纱橱门口，却见小丫鬟雪雁正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站在廊下，手里揪着一片枯叶，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碎碎念着什么。

黛玉不由觉得好笑，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这是？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是谁这么大胆，抢了我们雪雁的糖吃不成？”

雪雁一抬头见是黛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义愤填膺地说道：“小姐！您可回来了！您不知道，刚才气死我了！我方才去厨房给小姐您取燕窝，回来的路上，就听见假山后头有几个小丫鬟和婆子凑在一起嚼蛆！”她越说越气，小脸都涨红了，“她们…她们说小姐您架子大，难伺候，动不动就甩脸子，比不得宝姑娘随和大气，体贴下人…还说…还说您不过是借住在府里的，倒比正经主子还娇贵…总之，说的可难听了！”

一旁跟着的紫鹃脸色顿时一变，连忙紧张地看向黛玉，急急地使眼色让雪雁住口。

黛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如同被微风吹熄的烛火。她沉默了一瞬，眼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和讥诮，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是些闲言碎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罢了，理她们作甚？” 说完，便径直掀帘进了屋。

紫鹃狠狠瞪了还在那忿忿不平的雪雁一眼，连忙跟了进去，急着安慰道：“姑娘千万别听那些糊涂人混吣！她们知道什么？不过是些眼皮子浅的，见谁势大就捧谁，惯会嚼舌根子！姑娘万金之躯，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没的白气坏了身子！”

黛玉走到窗边的榻上坐下，随手拿起昨日未看完的书，目光落在书页上，声音依旧平淡，却透着一股子凉意：“我几时放心上了？横竖我是个没了娘、投奔来的，又不是她们正儿八经的主子，她们自然不必敬着我、让着我。心里怎么想，嘴上便怎么说，也是常情。”

紫鹃听她这话说得悲凉，心里更急了：“姑娘这是什么话？老太太可是把您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心尖肉一般！您可是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是正儿八经的主子！比谁都尊贵！依我看，就该回了老太太，好好查查是哪些个黑心烂肺的在背后编排主子，抓出来重重地打一顿撵出去！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黛玉却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自嘲的弧度：“若真那样做了，倒真应了她们的话，坐实了我是个‘难伺候’、‘容不得人’的了。罢了，”她合上书，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由她们说去吧。我有些乏了，想一个人静静，你先下去吧。”

紫鹃看着她明明受了委屈却强作平静的样子，心疼得不行，还想再劝，但见黛玉已闭上眼睛，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只得将话咽了回去，忧心忡忡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下来。

黛玉独自坐在榻上，并没有看书。她默默地抱过枕边那只毛茸茸的小熊玩偶，将下巴搁在小熊柔软的头顶，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过了一会儿，她又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诸葛青送的棱光立方，举到窗前，学着诸葛青的样子轻轻转动它。

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棱镜，在墙壁上、地面上投下变幻流转的、绚烂夺目的七彩光斑。那梦幻般的光影暂时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带来一丝慰藉。

可是，看着那冰冷剔透、毫无温度的棱镜，再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孤寂感，还是如同潮水般缓缓漫了上来。

不是在自己家里… 受了委屈…连个能肆意倾诉、为自己做主的人都没有… 还要顾忌这，顾忌那，生怕行差踏错，给人拿了话柄去…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空气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微的波动。

诸葛青的身影悄然浮现。他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正想开口打招呼，却敏锐地立刻察觉到了屋内异常低气压的氛围，以及那个抱着小熊、对着棱镜发呆的纤细背影里透出的浓浓失落和委屈。

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林妹妹？”他试探着轻声唤道，脚步放轻走了过去。

黛玉正自伤怀，冷不丁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