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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夜北那句“你值得”像带着温度的水流，一下子把林未曦心里那些残存的疙瘩和不安都熨平了。
新工作室的钥匙就放在她床头柜上，每天睁眼就能看到，沉甸甸的，不仅是物质的重量，更是一种沉甸甸的信任和未来。
她整个人像被重新注满了能量，连带着“星曜”系列最后阶段的收尾工作都做得格外顺畅。陆氏团队那边大概是得了老板的什么指示，沟通起来愈发高效体贴，事事以她的意见为先。
日子仿佛一下滑进了蜜糖罐子里，甜得有些不真实。
唯一让林未曦心里还像有小猫爪子在轻轻挠着的，就是陆夜北那个藏了七年的秘密。那个装满她过去点滴的文件夹，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好奇就关不住了。
她想知道更多。想知道在她埋头努力、无人问津的那些岁月里，他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在远处默默注视着。这感觉奇妙又让人心痒。
周五晚上，两人难得都没工作缠身。陆夜北甚至提前下了班，去超市买了食材，回来系上那条与他气质极其违和的卡通围裙，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林未曦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抱着笔记本修改最后几张“星曜”的宣传图，目光却总忍不住往厨房飘。
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背线条，切菜的动作算不上熟练，但极其认真专注。这画面太过家常，和他平时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心里那点好奇又被勾了起来，蠢蠢欲动。
吃饭的时候，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偷瞄了他好几眼。陆夜北似乎察觉到了，抬眸看她：“有事？”
“没……”林未曦下意识否认，低头喝了口汤，又觉得不甘心。她放下勺子，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随意，“就是……突然想起来，你书房里那个文件夹……”
陆夜北夹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应声，只是抬眼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灯光下，他眼神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未曦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但话头已经挑起，硬着头皮也要继续。她往前凑了凑，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他，带着点耍赖和撒娇的意味：
“陆夜北，你看啊，今晚时间还挺多的，反正也没什么事……要不，你跟我聊聊呗？”
“聊什么？”他语气平淡，继续吃饭，好像她问的是明天天气怎么样。
“就……聊聊你的暗恋啊！”林未曦见他装傻，有点急了，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那么多报道，你都是从哪里找到的？还有……你第一次看到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个校际联展？我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她问题一个接一个，像蹦豆子似的，脸颊因为激动和一点点羞赧微微泛红。
陆夜北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慢条斯理。他看向她，那双墨黑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还有一丝……被她缠得没办法的纵容。
“过去太久，不记得了。”他试图蒙混过关。
“骗人！”林未曦才不信，手指戳了戳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背，“文件夹里连我七年前那个豆腐块报道都有，日期地点清清楚楚！你怎么可能不记得第一次见我？”
她撇撇嘴，故意用上了激将法：“陆总，该不会是你暗恋得太痴汉，自己都不好意思回忆了吧？”
陆夜北眉心微蹙，抓住她作乱的手指，握在掌心。她的手指纤细微凉，被他温热干燥的大手包裹住。
“林未曦。”他连名带姓叫她，语气里带着点警告，但握着她手的力道却很轻柔。
“在呢！”林未曦笑嘻嘻地应着，反手扣住他的手指，晃了晃，“说说嘛，老公~我保证不笑话你！”
她最后那声“老公”叫得又软又糯，带着明显的讨好和撒娇。
陆夜北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充满期待的脸庞，眼底的防线似乎松动了一些。他沉默了几秒，才有些无奈地开口，声音低沉：
“江大，设计学院主办的校际新人展，七年前，十月。”
他真的记得。时间地点，分毫不差。
林未曦心脏猛地一跳，眼睛瞬间睁大了：“真的是那个展？我当时就展了一个很小的胸针作品，还是铜奖……”
“嗯。”陆夜北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语气平缓地叙述，“那天下雨，我替学校去送一份合作资料。路过展厅，顺便进去看了一眼。”
他的描述非常简洁，甚至有些枯燥。
“你的展位在角落，不起眼。”他继续说，声音没什么起伏，“作品也很……稚嫩。”
林未曦听得有点泄气，嘟囔道：“就知道你瞧不上……”
“但是，”陆夜北打断她，抬眸，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深邃的眼底像是有什么情绪缓缓流淌，“颜色用得很大胆。在一片灰扑扑的‘安全’作品里，很扎眼。”
林未曦愣住了。她记得那个胸针，用了非常跳跃的宝蓝色和明黄色，当时还被导师说不够稳重。没想到……
“像……”陆夜北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缓缓道，“像下雨天，突然从云缝里漏出来的一小片阳光。”
他说这话时，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语气也还是那样平平淡淡，但林未曦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感觉瞬间蔓延开。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个粗糙的、充满瑕疵的早期作品，在他眼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那……那我呢？”她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你看见我了吗？”
陆夜北看着她，眸色深了些许。“看见了。”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我当时什么样？”林未曦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陆夜北沉默了片刻，像是在仔细回忆。然后，他微微扯了下嘴角，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容在他脸上漾开：
“个子小小的，扎着个有点乱的丸子头，站在展位后面，跟来看展的人介绍你的作品，眼睛很亮，语速很快。”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笑起来……有点傻气。”
林未曦的脸“轰”一下全红了。
她记得那天！
她为了那个展览熬了好几个通宵，头发都没好好梳，因为得了铜奖已经很开心，逢人便介绍自己的设计理念，确实有点……喋喋不休。
“你才傻气！”她羞恼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后来呢？”她忍不住追问，心里像是有无数个泡泡在往上冒，“你就看了那一次？就……就惦记上了？”
这听起来也太玄幻了。
陆夜北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说呢？”
他松开她的手，起身开始收拾碗筷，显然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洗碗。”
“哎你……”林未曦看着他把碗碟端进厨房，心里跟猫抓似的。这人才说了个开头，就把她的瘾勾起来了，现在又想跑？
她跟着挤进厨房，厨房空间不算大，他高大的身影在里面更显局促。他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作响。
林未曦就靠在水池边，也不说话，就用那双湿漉漉、带着明显不满和控诉的大眼睛盯着他。
陆夜北被她看得没办法，关小水流，叹了口气。“林未曦，你很闲？”
“不闲啊，‘星曜’还有很多事呢。”林未曦理直气壮，“但是我现在对陆总的暗恋史更感兴趣。”
她歪着头，故意逗他：“陆夜北，你该不会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偷偷喜欢我了吧？一见钟情？”
陆夜北洗碗的动作顿住，侧过头看她。水汽氤氲中，他的眉眼显得有些模糊，但眼神却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复杂的、她看不太懂的情绪。
“不是。”他否认得很干脆。
林未曦心里刚升起的一点小得意瞬间垮掉。“哦……”她就知道，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
“那时候，”陆夜北转回头，继续冲洗着盘子，声音混在水流声里，显得有些低沉，“只是觉得……那件作品，和它的主人，都挺有意思。”
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表达：“像……角落里自己发光的小野花，没人注意，但也没人能掐灭。”
不是惊艳，不是一见钟情，只是……觉得有意思。
这个答案，比林未曦预想的任何一种都要让她心动。它更真实，更细腻，也……更符合陆夜北这个人。
她看着他专注洗碗的侧影，看着他微微蹙眉似乎嫌弃洗洁精味道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所以，他不是因为她像谁，也不是因为某个瞬间的惊艳而冲动。他是在漫长的时光里，一点一点，被她本身那些或许并不完美、甚至有些笨拙的特质所吸引。
这种认知，比任何浪漫的告白都让她觉得踏实。
她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精瘦的腰，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紧绷的肌肉线条。
“陆夜北，”她小声说，声音闷闷的，“你眼光真好。”
陆夜北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没说话，只是任由她抱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水流声，碗碟轻微的碰撞声，还有彼此贴近的呼吸和心跳，交织成一种平淡却温馨的韵律。
过了一会儿，林未曦才松开他，转而拿起旁边的干毛巾，帮他擦干洗好的盘子。两人都没再提那个话题，但某种温暖而亲密的气氛，却在小小的厨房里静静流淌。
收拾完厨房，林未曦心里的好奇虽然没完全满足，但那股刨根问底的急切已经淡了不少。她知道，对于陆夜北这种人，能撬开这么多，已经算是重大突破了。
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挖掘他冰山下的更多秘密。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回沙发，准备继续工作。陆夜北则去了书房，处理一些邮件。
时间静静流逝，直到林未曦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打破了一室宁静。
是一条新短信，来自一个没有存储但隐隐有点眼熟的号码。
「未曦，我是张永年。抱歉再次打扰你。我有些关于你母亲家族旧事的重要信息，可能关系到你的身世，想当面跟你谈谈。明天下午三点，街角蓝湾咖啡厅，可以吗？希望你能来。」
林未曦看着这条短信，眉头瞬间拧紧。
张永年？他怎么又冒出来了？还是用这种……关于她身世的理由？她有什么身世？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书房方向，门关着，陆夜北应该还没看到。
心里莫名地沉了一下。刚刚才晴朗起来的心情，好像又被一层薄薄的阴霾笼罩了。
她攥着手机，指尖微微发凉。
去，还是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