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之重塑大隋 第168章 大匠的警示

公输家大匠的话，如同暮鼓晨钟，在阿古塔混乱的心湖中激起了一圈涟漪。然而，这涟漪很快就被对“暗卫”的恐惧和对“海外基地”的向往所淹没。婠婠描绘的恐怖前景太过真实，而寇仲被西线战事牢牢牵制的现状，更是让他觉得那根救命稻草非抓住不可。

他整日心神恍惚，实验频频出错，甚至有一次差点因操作不当引发小规模爆炸，幸亏公输家大匠及时发现制止，才未酿成大祸。老匠人看着阿古塔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的忧虑日益加深。他不再多言劝诫，只是更加沉默地守在工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留意着阿古塔和所有进出人员的任何一丝异动。

与此同时，他也开始不动声色地利用自己负责部分物料最终检验的权限，暗中核查近期的物资流动，尤其是那些敏感物项的记录。陈书记官那套“变质核销”的说辞，并未能完全打消他心中的疑虑。多年的工匠生涯，让他养成了对细节近乎偏执的严谨。

时间在一种诡异而紧张的平静中流逝，距离婠婠约定的“三日之期”只剩下最后一天。

这天傍晚，公输家大匠借口需要一种存放在外围库房的特种黏合剂样本，亲自前往登记处。负责此处的，正是那位陈书记官。

“大匠，您要的样本，小人这就去取。”陈书记官见到大匠亲自前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堆起笑容，殷勤地说道。

大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目光却扫过陈书记官桌上摊开的一本非日常记录的簿册，上面似乎有一些零散的、非官方的字符标记。他心中一动，并未声张。

陈书记官很快取来了样本，大匠接过，仔细查验了一番，忽然问道：“陈书记，前几日核销的那批‘石漆膏’，残骸处理在何处？老夫需确认其性状，以免后续再有类似问题。”

陈书记官愣了一下，眼神游移，支吾道：“这个……已然按废料规矩，统一深埋处理了。大匠若要查看，恐怕……”

“深埋何处？”大匠追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在……在后山三号废料坑。”陈书记官额头微微见汗。

大匠不再多问，拿着样本转身离开。但他并未直接返回核心工坊，而是绕了一段路，悄然去了后山。所谓的“三号废料坑”确实存在，但他凭借老练的眼光仔细勘察坑边新土痕迹，却并未发现大规模填埋特定废料的迹象。

疑云更深了。

夜色渐深，邙山沉浸在寂静之中，只有巡夜兵士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山林的风声。公输家大匠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辗转反侧。阿古塔的异常，婠婠的频繁出现，陈书记官可疑的言行，物资记录上的疑点……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不断组合，指向一个他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警惕的可能性——有人正在策划一场针对阿古塔，或者说针对火器机密的行动，而且很可能里应外合！

他猛地坐起身。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将这里的异常情况禀报上去！阿古塔若是被蛊惑或挟持离开，对少帅军将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但如何传递消息？邙山守卫虽严，却主要是对外防御。他作为核心技术人员，行动相对自由，但也受到一定监控，尤其是夜间。直接去找守卫队长？万一守卫中也有对方的人呢？陈书记官能混进来，难保没有其他人。

老匠人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冒险。他决定用一种最原始，也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方式。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点燃油灯，取出一张用于绘制器械草图的特质薄皮纸和一根极细的炭笔。他没有写冗长的报告，而是用只有少数高级工匠和虚行之才能看懂的、夹杂着特定符号的简语，飞快地写下了几行字：

“阿古塔心神不宁，婠婠频访，疑受蛊惑。物料记录存疑，陈姓书记官或为内应。彼等或有异动，恐在近日。火器重地，安危系于一发，乞速察之。”

写罢，他将皮纸小心翼翼地卷成细条，塞入一个平时用来装精密小零件的中空铜管中，两端用蜡封死。

然后，他披上外衣，提着一个装有几件普通工具的木箱，装作夜间巡查器械维护情况的样子，走出了住所。他避开主要的巡逻路线，借着阴影，来到了靠近外围的一处僻静角落。这里有一棵老松，树下埋着他早年私下设置的一个小机关，原本是用来在极端情况下向山外传递紧急技术求援信号的，从未启用过。

他迅速挖开浮土，启动机关，将铜管放入一个滑槽内。机关设计巧妙，铜管会顺着一条隐秘的地下管道，滑行至山腰一处不易察觉的石缝中。那里，会有虚行之安排的、绝对可靠的暗桩，每隔十二个时辰检查一次。

做完这一切，公输家大匠仔细掩埋好痕迹，如同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提着工具箱，沿着原路返回。他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佝偻而坚定。

他知道，自己可能赌上了身家性命。若判断失误，诬告核心研究人员和官员，后果不堪设想。但为了少帅军的根基，为了这倾注了无数人心血的火器事业，他必须发出这个警告。

信息，顺着隐秘的渠道，悄无声息地流向山外。而此时，距离婠婠约定的子时，已不足六个时辰。

吴郡帅府内，寇仲刚刚听完西线的最新战报，依旧是僵持不下，焦躁地揉着额头。虚行之则在一旁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政务文书。就在这时，一名做普通仆役打扮、眼神却异常精悍的汉子，悄无声息地来到虚行之身边，将一枚小小的铜管递到他手中，低语了几句。

虚行之神色微变，挥退仆役，立刻检查了铜管的密封，然后小心地打开，取出了里面的皮纸。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眉头瞬间紧锁，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行之，何事？”寇仲注意到他的异常，沉声问道。

虚行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皮纸递了过去。

寇仲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起初是疑惑，随即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一股冰冷的杀气逐渐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他猛地攥紧了皮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婠婠……阴癸派……好，很好！”寇仲的声音如同从冰窖中传来，“老子在前线拼杀，这些魑魅魍魉就在后院给老子放火！还敢动阿古塔的主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电般扫向虚行之：“公输大匠的警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怎么看？”

虚行之沉吟道：“公输大匠为人沉稳，非是妄言之人。他既冒险传出此讯，必有极大把握。阿古塔先生心思单纯，易受蛊惑。若阴癸派真欲对其不利，或诱其叛离，后果不堪设想。必须立刻采取措施！”

寇仲眼中寒光闪烁，瞬间做出了决断：“立刻秘密调动‘影卫’（寇仲仿暗卫建立的少量精锐亲兵），由你亲自挑选绝对可靠之人，连夜奔赴邙山！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那个陈书记官和可能存在的其他内应！给我把邙山暗中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许随意进出！重点监控阿古塔和婠婠可能接触的地点！”

“那……阿古塔先生？”虚行之问道。

寇仲沉默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狠声道：“一并监控！若他真有异动……必要时，可采取强制措施！记住，我要活的！但火器机密，绝不能外泄！”

“明白！”虚行之肃然领命，立刻转身离去安排。

寇仲独自站在厅中，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胸膛剧烈起伏。他感到一种被背叛的愤怒，以及一丝后怕。若非公输大匠的忠诚与警觉，他最重要的底牌之一，恐怕就要被人釜底抽薪了。

“阴癸派……祝玉妍……婠婠……这是你们自找的！”他低声自语，杀意凛然。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调兵遣将的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月色的精灵，已然凭借着超凡的轻功和对守卫换防规律的精准把握，悄无声息地再次潜入了邙山。婠婠的毒计，已然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一场围绕着天才异士的暗战，即将在这戒备森严的山区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