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之重塑大隋 第115章 派系初成

江淮的战火硝烟与少帅军的强势崛起，如同投入洛阳这潭看似已恢复平静湖水中的又一块巨石。涟漪穿过宫墙，荡入朝堂，在那金碧辉煌的太极殿内，激起了远比外界想象中更为微妙而深刻的回响。权力的格局，在外部压力的催化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清晰轮廓显现出来。

大朝会。

龙椅之上，杨广目光平静地扫过丹陛之下垂手肃立的百官。他的面容看不出喜怒，但那股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威严，以及北破突厥、内行新政所铸就的赫赫权威，已让每一个臣子在面对他时，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心生敬畏。

今日议题，看似寻常，却暗藏机锋。主要围绕着江淮局势初定后，对相关地区官员的任免、漕运恢复事宜的推进，以及针对李阀西进关中可能采取的应对策略。

首先出列的，是谏议大夫魏征。他身形挺拔，面容清癯，声音洪亮而坚定：“陛下，寇仲少帅军虽名义上归附朝廷，然其终究出身草莽，骤得大位，其心难测。臣以为，当趁其立足未稳，速派干练大臣前往江淮，担任刺史、司马等要职，行监督教化之责，并逐步接手地方政务、军务，将其真正纳入朝廷管辖，以免养虎为患！”

他话音未落，另一侧便有人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只见独孤峰手持玉笏，缓步出班，虽微微躬身，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倨傲：“魏大夫此言，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且不谙世事。寇仲能击败杜伏威、李子通，足见其能。如今李阀在西虎视眈眈，朝廷正当用人之际，对这等新附豪杰，理应施以恩宠，多加笼络，岂可急于削权，寒了天下英雄之心？依老臣之见，不若顺势封寇仲一个江淮节度使，许其开府，使其感恩戴德，为朝廷镇守东南，岂不两便？”

魏征立刻反驳：“独孤大人！姑息养奸，尾大不掉，前朝之鉴不远！若使其开府建制，与国中之国有何异？届时政令不出洛阳，漕运命脉操于人手，悔之晚矣！”

“魏大夫是说我大隋将士，还震慑不了一个江湖小子吗？”独孤峰身后，一位关陇出身的武将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武人对文臣的天然轻视。

“非是震慑与否，而是名分与制度！”魏征寸步不让。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的焦点看似是对寇仲的策略，实则背后是新政推行以来，寒门与门阀之间积累矛盾的又一次爆发。魏征代表的是希望通过此次机会，将朝廷控制力深入地方，进一步削弱割据势力的“帝党”激进派。而独孤峰等人，则打着“稳定”“笼络”的旗号，实则希望保持地方势力的存在，以牵制皇权，为门阀保留更多喘息空间和潜在的盟友，此为“后党”或称“保守派”。

龙椅上的杨广，并未立刻表态，只是静静听着。他的目光偶尔扫过站在武将班列前列的司马德戡。这位雁门从龙、北破突厥的大将，此刻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文臣的争吵漠不关心。但杨广知道，以司马德戡为首的军方实力派，他们更关心的是军功、装备和后勤保障，对于如何治理地方、对待降将，只要不损害军队利益和陛下的绝对权威，他们并无定见，可视为帝党中的稳健派或独立力量。

而在两派之外，还有一群人保持着沉默。他们或是出身中小家族，或是地方归附官员，如原王世充麾下一些经过甄别后留任的官吏。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风向，不敢轻易表态，唯恐站错队伍，在未来的政治风暴中粉身碎骨。这些人，构成了朝堂上数量不小的“中间派”或“观望派”。

“好了。”就在争论渐趋激烈时，杨广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整个太极殿顿时鸦雀无声。

“江淮之事，朕自有考量。”杨广的目光落在魏征和独孤峰身上，让两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寇仲有功于朝廷，挫败杜伏威，稳定东南，此功当赏。即日起，晋寇仲为镇南将军，领江淮诸军事。”

此言一出，独孤峰等人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色，而魏征则眉头微蹙。

但杨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化。

“然，江淮初定，百废待兴，确需朝廷大力扶持。着吏部与新政司会同考核，选派精干官员三十人，赴江淮各州县任职，辅佐镇南将军，安抚地方，推行新政，恢复民生。所需钱粮，由户部优先调拨。”

他没有给寇仲开府之权，也没有让他完全掌控地方官员的任免，而是以“辅佐”、“推行新政”的名义，派去了大量帝党出身的寒门官员。这既是对寇仲的赏赐和承认，也是嵌入江淮的一颗颗钉子，更是将均田令、新税法等制度推向江淮的绝佳机会。

魏征眉头舒展，躬身道：“陛下圣明！”他明白，这是陛下在采纳其建议核心的同时，又兼顾了稳定局面。

独孤峰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接触到杨广那深不见底的目光，终究将话咽了回去，只能闷声道：“老臣……遵旨。”

杨广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司马德戡：“司马将军。”

“末将在！”司马德戡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漕运之事，关乎国本，不容有失。‘混江龙’一伙，务必限期剿灭。朕已命暗卫全力配合，所需兵马、船只，由你全权调配。可能办到？”

“末将必提‘混江龙’人头来见陛下！”司马德戡毫不犹豫地领命，这是纯粹的军事任务，正是他所长。

“至于李阀……”杨广的声音略略提高，带着一丝冷意，“李世民已率军西进，其心昭然若揭。然我大军方经北伐，需时日休整，且内部宵小未靖，暂无暇西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几位中间派的官员身上。

“传朕旨意，加封李渊为唐王，总督山西诸军事。”这道旨意，看似晋升，实则是将其野心公开化，置于炉火之上烘烤，更是对中间派的一种试探和警告——看他们是忠于洛阳的朝廷，还是心向太原的“唐王”。

那几位被目光扫过的官员，顿时冷汗涔涔，连忙低下头去。

一场朝会，在杨广看似平衡、实则步步为营的决策中结束。百官怀着各异的心思退出太极殿。

御书房内，只剩下杨广与“影”。

“朝堂上的派系，如今算是泾渭分明了。”杨广轻抿一口清茶，语气平淡。

“影”低声道：“帝党以魏征、李靖（虽在北疆，其影响力在）、司马德戡及新政司、军器监、大部分科举新晋官员为核心，坚定支持陛下一切决策，是推行新政的先锋。后党以独孤峰、元氏残余、部分关陇旧臣为首，虽表面臣服，但暗中抵制新政，联络地方，甚至与李阀、江湖势力有所勾连。中间派则多为骑墙之辈，其动向取决于陛下与反对派之间的力量对比。”

杨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水至清则无鱼。朕不怕他们有派系，只怕他们铁板一块。帝党是朕的刀，需时时磨砺，使其锋利；后党是朕的磨刀石，也是儆猴的那只鸡，需得让他们蹦跶，却又不能跳出掌心；至于中间派……则是墙头草，哪边风大，便会倒向哪边。”

他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传令下去，对独孤阀在漕运之事上的小动作，搜集证据，但要引而不发。待司马德戡剿灭‘混江龙’之后，朕要借此东风，再给后党好好放放血。同时，让魏征加大舆论攻势，朕要这洛阳城内，只允许有一种声音！”

“遵旨！”“影”的身影悄然隐去。

杨广独自走到窗边，望着恢弘的宫城。朝堂如棋局，派系如棋子。而他，既是棋手，也是规则制定者。利用派系，平衡派系，最终超越派系，将所有力量拧成一股绳，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术。内部的尘埃尚未落定，外部的李阀和双龙，又岂能让他有片刻安宁？这盘天下大棋，正下到中盘最凶险的绞杀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