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逆天：君主的暗影妻 第137章 千里奔袭

三日后，子时刚过。

雁门关侧后方，一处远离主战场、被风蚀山丘环抱的隐秘山谷中，一百五十一人，一百五十二匹来自草原的耐力十足的矮种马，如同凝固的雕像，静默伫立在凛冽的寒风中。

没有旌旗，没有喧哗，甚至连马匹都似乎被训练得屏住了呼吸。只有金属甲片偶尔摩擦的微响，以及皮囊中清水晃动的细微声音，证明着这是一支即将出征的活人队伍。

琉璃站在队伍最前方，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同样颜色的防风斗篷，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在暗夜中亮得惊人的眸子。她身后，是五十名“幽影卫”，清一色的黑衣黑甲，背负弓弩，腰佩短刃，气息内敛，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猎豹。再往后，是一百名精锐斥候，他们装备更偏向于长途行军，背负着更多的干粮、水和应急物资，眼神中带着草原狼般的警惕与坚韧。

墨羽和岳擎天站在琉璃身侧，他们已完成了人员的遴选和装备的调配。

“琉璃姑娘，‘幽影卫’五十人已点齐，皆是好手，精通潜伏、刺杀、野外生存，各有绝技。”墨羽的声音低沉而简练，递过一份名册。

岳擎天也沉声道：“斥候百人，都是跟北戎崽子打过多年交道的老兵，熟悉漠北，认得天上的星，找得到地下的水，耐力没得说！”

琉璃接过名册，目光扫过身后那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写满坚毅的脸庞。她知道，这些人，是夜玄麾下最宝贵的财富之一，如今，他们的性命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没有多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只是用清晰冷静的声音，宣布了行动纪律：

“此行，代号‘斩狼’。我们的目标，北戎王庭。”

“第一条，绝对服从命令。”

“第二条，放弃任何不必要的负重，包括你们的姓名。从现在起，你们只有代号。”

“第三条，保持静默，非必要不交流。马蹄裹布，口含枚。”

“第四条，无论发生什么，不得抛弃同伴，亦不得因同伴拖累全军。”

“明白了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明白！”一百五十人压低声音，齐声回应，虽不响亮，却凝聚着一股钢铁般的意志。

琉璃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雁门关的方向。关墙在远处如同一道沉默的巨影，她知道，那个人一定在某处注视着这里。她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面向北方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出发！”

一声令下，一百五十二骑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出山谷，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他们没有走任何已知的官道或小路，而是直接扎进了雁门关外侧那片广袤而危险的戈壁滩。

真正的千里奔袭，开始了。

最初的几天，队伍行进得相对顺利。斥候们发挥了对地形的熟悉，总能找到相对好走又能避开北戎巡逻队的路线。白天，他们利用雅丹地貌、干涸的河床隐蔽休息；夜晚，则凭借星象指引，在寒冷的漠风中策马疾行。

琉璃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的方向感极强，对危险的直觉更是敏锐得惊人。几次险些与北戎的小股游骑遭遇，都被她提前察觉，指挥队伍迅速隐蔽，化险为夷。她沉默寡言，分配物资公平，决策果断，很快便赢得了这支混杂队伍初步的信服。

然而，漠北的残酷，远远超乎想象。

进入被称为“死亡沙漠”的边缘地带后，考验才真正来临。

白天，烈日如同巨大的火炉，炙烤着无边无际的黄沙，空气扭曲，热浪扑面，吸进肺里的都像是滚烫的沙子。身上的铁甲烫得能烙熟肉饼，汗水刚渗出就被蒸发，只留下一层白色的盐渍。马匹喘着粗气，步伐越来越沉重。

夜晚，气温骤降，呵气成冰。寒风如同刀子，穿透厚厚的斗篷，直刺骨髓。他们不敢生火，只能挤在一起，靠彼此的体温勉强抵御严寒。

最要命的是水。尽管做了充分准备，但在极端环境下，水的消耗速度远超预期。琉璃严格控制着饮水量，每人每天只能分到极少的一点，润一润干裂出血的嘴唇。嘴唇皲裂，喉咙冒烟，是每个人的常态。

第四天，他们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

天色瞬间昏暗，狂风卷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仿佛世界末日。能见度不足数步，沙粒打在脸上身上，疼痛难忍。马匹受惊，嘶鸣着四处乱窜。

“下马！围成一圈！抓紧缰绳！把头埋低！”琉璃的声音在狂风中几乎被撕碎，但她冷静的指令如同定海神针。

众人依言照做，用身体死死护住马匹，将头脸埋在臂弯里，抵抗着大自然的狂暴。沙尘无孔不入，呛得人无法呼吸，耳朵里、脖领里全是沙子。

沙暴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渐渐平息。当众人从几乎被掩埋的沙堆中挣扎出来时，个个如同泥塑沙雕，狼狈不堪。清点人数，万幸无人走失，但有两匹马在混乱中折断了腿，不得不忍痛处理掉。物资也损失了一部分。

绝望的情绪开始如同瘟疫般在队伍中悄然蔓延。干渴、疲惫、对未知的恐惧，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一名年轻的斥候因为偷偷多喝了一口水，被同伴发现，引发了小小的争执。虽然很快被压制下去，但那紧绷的气氛，让琉璃知道，队伍的意志正在接近极限。

她走到那名因羞愧和恐惧而脸色苍白的年轻斥候面前，没有斥责，只是将自己水囊里所剩无几的清水，倒了一小半进他的水囊。

“省着点。”她只说了三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然后，她转向所有看向她的队员，目光扫过他们干裂的嘴唇和疲惫的眼睛：

“我知道你们很累，很渴，很怕。”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沙漠里传开，“我也一样。”

“但想想雁门关下，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等待我们创造奇迹的兄弟！想想我们的家人，在我们的身后！想想北戎崽子，是如何践踏我们的土地，屠杀我们的同胞！”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们每多走一步，就离目标近一步！我们每忍受一分艰苦，就多一分胜利的希望！这条路是我们自己选的，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北戎王庭！用敌人的血，来祭奠我们这一路的风沙，润泽我们干渴的喉咙！”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现实、最血性的激励。看着琉璃那同样布满风沙却依旧坚定的脸庞，看着她那干裂起皮却依旧发出铿锵声音的嘴唇，一股不甘和血性再次从队员们心底涌起。

是啊，已经走了这么远，吃了这么多苦，怎么能倒在这里？

“誓死追随统领！”不知是谁先低吼了一声。

紧接着，压抑而坚定的低吼声此起彼伏：“誓死追随统领！”

队伍的士气，在濒临崩溃的边缘，被琉璃硬生生拉了回来。

她重新规划了路线，派出手脚最利索的斥候，扩大了侦查范围，终于在一处几乎干涸的盐碱地边缘，发现了一小片极其隐蔽的、苦涩却尚能饮用的地下水洼。

这点水如同甘霖，虽然无法让众人饱饮，却极大地缓解了危机，也再次证明了琉璃的判断和斥候的能力。

休整一夜后，队伍再次上路。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更加坚毅，经历了沙暴和缺水的考验，这支队伍仿佛被打磨掉了最后的杂质，真正凝聚成了一个整体，一把只为“斩狼”而存在的利刃。

他们穿越了最后一片流动沙丘，眼前的地势开始变得略有起伏，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丝微弱的、不同于星光的灯火痕迹。

琉璃勒住马，举起右手，整个队伍瞬间停下。

她取出怀里珍藏的、夜玄亲手绘制的简陋王庭方位图，对照着天空的星辰和远处那隐约的灯火。

“我们到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压抑到极致的兴奋与杀意。

北戎王庭，那片代表着死亡与荣耀的目标，终于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