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逆天：君主的暗影妻 第3章 棋局启

辰时正，皇城钟鸣，声震九重。

庄严肃穆的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身着各色品级官服，如同色彩斑斓的静默潮水。琉璃瓦下，龙涎香与墨香混合成一种独特的、象征着权力顶峰的气息。

夜玄立于文官队列最前方，一身玄色亲王蟒袍，衬得他身姿如岳，渊渟岳峙。他微垂着眼睑，面容平静无波，仿佛昨夜宰相府的腥风血雨与他毫无干系。

然而，这平静之下，是暗流汹涌。

端坐在龙椅上的承天帝，年近五旬，面容带着一丝长期养尊处优的浮肿，眼神扫过下方群臣，在夜玄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随即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众卿平身。今日，可有何本奏？”

话音刚落，一名隶属国师派系的御史便迫不及待地出列，手持玉笏，声音带着刻意的悲愤：

“陛下！臣有本奏！昨夜，宰相李大人于府中……不幸遇害！国之柱石，竟在京城重地遭此毒手，此乃对我天朝威严的公然挑衅！臣恳请陛下，下旨严查，务必揪出凶手，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议论声。李辅国遇刺的消息，虽已在高层传开，但被如此正式地在朝会上提出，依旧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承天帝眉头微皱，目光转向夜玄：“玄亲王，此事你如何看？”

夜玄从容出列，躬身一礼，声音沉稳有力：“回陛下，李相遇害，臣亦深感震惊与痛心。京城治安，关乎国体，确应彻查。然，”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当务之急，在于稳定。宰相之位，统领百官，职责重大，不可一日空缺。国不可无相，犹如舟不可无舵。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推举贤能，暂代相职，主持大局，以免政务堆积，朝局动荡。”

他绝口不提刺杀本身，直接将议题引向了宰相之位的归属。这一下，精准地戳中了所有人的心弦。

国师派系的官员们脸色微变，他们本想借刺杀事件搅动风云，甚至将祸水引向夜玄，却没料到夜玄根本不接招，反而直指核心。

端坐在皇帝下首蒲团上，一直闭目养神的国师云崖子，此刻也微微睁开了眼睛。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穿一袭紫色道袍，颇有仙风道骨之姿。他淡淡地扫了夜玄一眼，眼神古井无波，随即又缓缓闭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时，另一位官员出列，正是国师的门生，吏部侍郎张启明：“陛下，玄亲王所言极是。臣举荐礼部尚书王大人，王大人德高望重，精通典章，定能稳定朝局。”

礼部尚书王崇，是国师的忠实拥趸。

夜玄这边，自然也有人站出来。一位翰林院学士朗声道：“陛下，王大人固然德才兼备，但礼部事务已然繁重。臣以为，京兆尹杜大人更为合适，杜大人执掌京畿，熟悉政务，可堪大任。”

京兆尹杜如明，是夜玄的支持者。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在朝堂上争论开来，看似在推举人选，实则是一场关于权力重新分配的激烈博弈。

承天帝高坐龙椅，看着下方争执的臣子，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烦躁与冷意。他需要平衡，既不希望国师一家独大，也不愿看到夜玄权势过盛。

就在争论陷入僵局之时，夜玄再次开口，声音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陛下，诸位同僚所举荐之人，皆是我朝栋梁。然，无论是王大人还是杜大人，皆身居要职，骤然调动，恐引部门动荡。臣，另有一人选。”

整个金銮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夜玄身上。

夜玄不疾不徐，缓缓说道：“臣举荐，京兆尹少丞——林清砚。”

“林清砚？”

这个名字一出，许多官员脸上都露出了错愕之色。一个区区五品的京兆尹少丞？玄亲王怎么会举荐这样一个小人物？

就连龙椅上的承天帝，也露出了些许感兴趣的神色：“林清砚？朕似乎有些印象。”

“陛下圣明。”夜玄从容道，“林清砚虽官职不高，但出身寒门，凭借自身才干，屡破奇案，素有‘林青天’之美誉。其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在士林与民间皆有清望。且其任职京兆尹少丞多年，熟悉京畿事务，由他暂代相职，处理日常政务，既能维持稳定，又能彰显陛下不拘一格用人才之圣德。待日后考察得宜，再行定夺正式宰相人选，亦不为迟。”

夜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林清砚的能力和声望，又强调了“暂代”和“考察”，给了皇帝和各方一个缓冲的台阶，不至于显得过于激进。

举荐一个寒门，既打压了世家望族把持相位的可能，又不会立刻让国师或他自己的人马上位，打破了眼前的僵局。最关键的是，林清砚此人，确实有能力，有清名，让人难以从明面上反驳。

国师云崖子再次睁眼，深深地看了夜玄一眼，似乎想从他平静的面容下看出真正的意图。他原本打算推出自己的人，或者至少阻止夜玄的人上位，却没料到夜玄走了这样一步“闲棋”。

承天帝沉吟片刻。一个没有深厚背景的寒门官员，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过渡选择，易于掌控。而且，他也听说过林清砚的一些事迹，对此人印象不差。

“玄亲王所言，不无道理。”承天帝缓缓开口，“林清砚……朕记得他前年处理漕运舞弊案，很是得力。既然如此，便依玄亲王所奏，擢升林清砚为参知政事，暂领宰相职权，处理政务。望其能恪尽职守，不负朕望。”

“陛下圣明！”夜玄率先躬身。

国师派系的官员们面面相觑，见国师没有表态，也只好跟着高呼“圣明”。一场关于宰相之位的争夺，暂时以这样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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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后，百官依次退出金銮殿。

夜玄走在最前方，步履沉稳。国师云崖子从后方缓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

“王爷好手段。”云崖子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一步闲棋，搅动满盘风云。这林清砚，怕是连自己为何升官，都尚未可知吧？”

夜玄目不斜视，淡淡道：“国师过誉。为国举贤，分内之事。林大人是否知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否为陛下分忧，为百姓办事。”

云崖子轻笑一声，拂尘轻摆：“但愿如此。只是王爷，这棋盘之上，风云变幻，有时候，看似无关紧要的棋子，反而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王爷可要……看顾好了。”

这话语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

夜玄脚步微顿，侧头看向云崖子，眼神锐利如刀：“不劳国师费心。本王落子，向来思虑周全。倒是国师，西域风光虽好，还是莫要与之牵扯过深，以免引火烧身。”

云崖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夜玄不再多言，径直向前走去，将国师留在身后。两人之间这短暂的交谈，充满了机锋与试探。西域二字，无疑是对国师的一种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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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亲王府，书房。

夜玄回来时，已近午时。他脱下繁重的朝服，换上一身轻便的常服，坐在书案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朝堂上的第一步棋，已经落下。林清砚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这既是对他能力的考验，也是将他正式卷入漩涡的开始。国师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他的下一步，需要一把更隐秘、更锋利的刀，去切开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礁。

“让琉璃来见我。”他对着空气淡淡吩咐。

不过片刻，书房门被轻轻推开，琉璃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她依旧是一身玄衣，面容清冷，眼神恭顺。

“主子。”她单膝跪地。

夜玄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确认她是否真的从昨夜的惊险中完全恢复。

“起来吧。”他开口道，“有新任务给你。”

“请主子吩咐。”琉璃站起身，垂首聆听。

“林清砚被陛下擢升为参知政事，暂领相权。”夜玄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琉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她立刻明白了主子在朝堂上的运作。

“树大招风。”夜玄继续道，“国师一党绝不会坐视他安稳上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的任务，是暗中保护林清砚，确保他在这个位置上，至少在我们需要的时间内，安然无恙。”

“是，属下明白。”琉璃毫不犹豫地领命。

“此外，”夜玄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冷意，“借保护之机，查清楚国师与北戎之间的具体勾连，还有……他与西域‘离魂散’的关系。李辅国府上的毒针，绝非偶然。”

这才是真正的目的。保护林清砚是其一，借此深入调查国师才是关键。将琉璃放在林清砚身边，既能就近保护这颗重要的明棋，又能利用林清砚可能遇到的“暗箭”顺藤摸瓜。

“此去凶险，国师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其麾下‘幽阁’更是高手如云。”夜玄凝视着琉璃，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记住本王的话，任何时候，以你自身安危为重。若事不可为，优先保全自己，情报可以再探，线索可以再找，明白吗？”

这番话，与他平日里冷静下达指令的风格略有不同，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错辨的关切。

琉璃心头一震，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瞬间涌上眼眶。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深深低下头：“属下……谨记主子教诲！定不负主子所托！”

“去吧。”夜玄挥了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向书案上的卷宗，恢复了那个算无遗策的亲王模样。

琉璃恭敬地行礼，转身退出了书房。她的背影挺拔而决绝，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

看着她离开，夜玄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

他起身，走到墙边，按下机关，墙面无声滑开，露出一幅巨大的江山舆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朱砂标记着各方势力，错综复杂。

他的目光落在代表国师势力的紫色标记上，又缓缓移向北戎的草原，以及标注着西域的遥远地带。

墨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

“王爷，一切都按您的计划在进行。”墨羽低声道。

夜玄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指，点在了舆图上帝都的位置，然后缓缓画了一个圈，将整个天朝版图都囊括其中。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笃定的弧度。

“很好。”他轻声说道，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盘棋，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