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哀嚎声并非持续不断。
而是一阵阵的,如同潮汐般涌来,又退去。
每一次涌来,都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耳膜,直钻脑髓。
每一次退去,脑中便残留着嗡嗡的回响,像无数苍蝇在振翅。
陈阳盘膝坐在树洞内,双目紧闭,呼吸却依旧平稳。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狂暴无匹,充满怨恨与痛苦的业力……
正无孔不入地试图侵蚀他的心神。
若是寻常修士,此刻恐怕早已心烦意乱,气血逆冲,甚至被勾起心魔。
但他腕上那串清心菩提子,正散发出微不可察的温润气息。
那气息极淡,却如定海神针,牢牢护住他的灵台清明。
任凭外界鬼哭神嚎,他自心境澄澈,道基稳固。
一旁。
岳秀秀就没有这般从容了。
她虽也盘膝坐着,但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
每一次哀嚎声响起,她都要用力咬住嘴唇,才能勉强压下喉咙里的惊叫。
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炼气期的修为,在这等地狱业力的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倾覆。
江凡的状况稍好,但眉头也始终紧锁,显然在运功抵御。
就在哀嚎声又一次如潮水般退去,树洞内获得短暂喘息的间隙……
陈阳腰间,忽然传来一阵灼热!
不是火焰燃烧的那种烫。
而是一种深入骨髓,带着某种诡异生机的热。
热流顺着皮肤蔓延,瞬间传递全身,连带着下丹田的道石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他猛地睁开眼,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
触手所及,是那枚杀神道的传送铜片。
原本冰凉的铜片,此刻竟烫得如同刚从熔炉中取出!
表面甚至隐隐泛出暗红色的光芒,像有血液在铜质内部流动。
陈阳毫不犹豫地将铜片取出,摊在掌心。
铜片在脱离身体的刹那,温度骤然降低,恢复了常温。
但表面的暗红光芒并未消散。
反而越来越亮,最终“嗡”的一声轻颤。
一道光束从铜片中心投射而出,悬停在陈阳面前三尺处的半空中。
光束展开,化作一道光幕。
光幕之中,浮现出十道虚影。
男女皆有,或站或立,姿态各异。
虚影并非凝实。
而是半透明状,边缘模糊,仿佛隔着厚重的水汽观看。
但每个人的面容、衣着、乃至眼神中的细微神采,都清晰得令人心悸。
他们……是谁?
陈阳目光急速扫过这十道虚影。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着打扮各异,有的华服锦袍,有的朴素道衣,有的甚至身披甲胄。
但无一例外,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势”。
不是灵力威压,而是一种历经千锤百炼,站在同代巅峰的,睥睨众生的气质。
他下意识看向江凡。
江凡也正取出自己的铜片,同样有光束投射,同样浮现十道虚影。
岳秀秀的铜片也不例外,只是她吓得手一抖,铜片差点脱手,被陈阳眼疾手快接住。
三片铜片,投射出的十道虚影,完全一样。
“这是……”
陈阳心中念头急转:
“杀神道中所有修士的铜片,都发生了这种变化?”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光幕,仔细观察。
虚影下方,隐约有极淡的小字浮现,似乎是……名字?
陈阳凝神看向最后一道虚影。
那是一个女子。
约莫双十年华,容颜绝丽,却冷若冰霜。
她穿着一身极为简单的道袍,衣身雪白,不染尘埃,袖口与衣领则是深邃的黑色,黑白分明,对比强烈。
一条同样雪白的束腰紧紧勒在腰间,勾勒出纤细却不失力量的线条。
她的眼神,是陈阳见过最冷的。
不是杀气,不是傲慢,而是一种近乎“无”的冰冷。
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中,皆如尘埃草芥,引不起半分波澜。
只是隔着虚影与她对视一瞬,陈阳便感觉脊背微微发凉。
一股源自本能的警惕……悄然滋生。
虚影下方,两个小字清晰浮现:
凤梧。
“这是杀神道,每一轮的百年第一顺位。”
江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他指向那名为凤梧的女子虚影: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那位来自南天凤血世家的绝世天骄。”
“据说她踏入杀神道时,仅是筑基后期修为。”
“在杀神道开启的最后十年加入,横扫所有对手,修罗道登顶第一。”
陈阳默默点头。
南天凤血世家……
光是这个名头,就足以压得东土绝大多数天骄抬不起头。
难怪有如此气势。
他的目光顺着光幕,从第十位开始,一位位向上看去。
第九位,是个魁梧如山的壮汉,背负巨斧,眼神狂野。
第八位,是个佝偻着背的白发老者,捋着胡须一脸和善,瞳孔深处却泛着幽光,透着诡异。
第七位……
第六位……
当他的目光落在中间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青年。
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俊朗,线条分明。
眉宇间没有凤梧那种冰冷的漠然,也没有其他天骄或狂傲或阴狠的气质。
反而透着一股温润如玉,却又坚如磐石的独特气韵。
他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样式古朴,袖口有些磨损,显得颇为落拓。
但那双眼睛,清澈明亮。
仿佛能洞穿人心,又蕴含着历经沧桑后的沉淀。
这张脸,陈阳见过。
在青木门主峰青云峰的祖师祠堂里,在那幅悬挂了数百年,早已泛黄的画像上。
青木祖师!
年轻时的青木祖师!
陈阳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死死盯着那虚影,再看向下方的小字——
陈长生,红尘教。
陈长生……化名?
而红尘教……
陈阳瞬间想起了通窍曾说过的话。
青木祖师数百年前曾远赴西洲,于红尘教中驻留数十载。
原来,祖师当年竟是以红尘教弟子的身份,踏入这杀神道的?
“此人……我好像有点印象。”
江凡的声音打断了陈阳的思绪。
他也看向了青木祖师的虚影,皱着眉头回忆道:
“就是那次只开了两个月的地狱道!”
“他最后关头才加入,也没待多久,结果就用这两个月,硬生生拿下了百年顺位第一!”
“时间太久了,具体细节我也记不清了,就听教里前辈随口提过一嘴。”
陈阳心中恍然。
难怪当初他向青木祖师询问杀神道之事时,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原来对于曾经登顶第一的祖师而言,这所谓的凶险试炼,或许真的……不算什么。
但他心中的疑惑并未减少。
“这铜片为何会突然显示这些历代第一顺位的虚影?”
陈阳看向江凡:
“是让我们以这些天骄为榜样,激励我们?”
……
“榜样?”
江凡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摇头:
“陈行者,你想多了。”
“这可不是榜样……”
“这是让你认一下脸,之后万一遇上了,好赶紧避开啊!”
……
“避开?”
陈阳一愣。
江凡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
“地狱道中,除了修士彼此厮杀,还会有一些特殊的判官出现,抓捕修士。”
“凡是被它们抓走的,都会永堕无间,再也回不来了。”
陈阳点了点头,这个说法他记得。
江凡抬起手,颤抖着指向光幕上那十道虚影,嘴唇哆嗦着:
“那些特殊的判官……就是它们。”
树洞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岳秀秀“啊”地低呼一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眼睛惊恐地在十道虚影上来回扫视,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陈阳的瞳孔,也缩成了针尖。
他缓缓转头,看向江凡,声音干涩:
“你是说……这杀神道的业力,会将历代百年第一顺位……演化出来?成为……抓捕修士的判官?”
“没错。”
江凡惨然点头:
“只要你曾踏入杀神道,就会在此地留下痕迹。”
“当业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尤其是地狱道开启时,这些痕迹便可能被业力唤醒,化生出对应的存在。”
“越是强大,留下的痕迹越深的天骄,被化生出来的概率就越大,实力也越接近本体……”
“而百年第一顺位,无疑是痕迹最深的那一批。”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绝望:
“尤其是……”
“如今这杀神道,已经开启了整整十轮。”
“谁也不知道,这千年来积累的业力,到底会化生出多少怪物……”
陈阳倒吸一口凉气。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江凡之前提到地狱道时,会恐惧到那种程度。
这不只是同代修士的厮杀,更是要与历史上那些曾站在同代巅峰的怪物们……
对抗!
不,不是对抗。
是躲避。
岳秀秀的目光已经不敢再看那光幕。
她死死低着头,肩膀缩成一团,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江凡见状,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小袋灵石,递到她面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岳小姐,别太担心。”
“就算……万一运气不好,真的遇上了这些判官,也不是必死之局。”
“你可以上交灵石,或者之前采集的草木灵药,买通它们。”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在地狱道里……”
“也是适用的!”
岳秀秀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那袋灵石,又看看江凡,再看看陈阳,用力点了点头。
接过灵石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陈阳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对这杀神道,对那遥远北国的双月皇朝,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如此诡异而残酷的规则……
简直像是某种恶趣味的游戏。
将历代天骄的印记化为索命的判官,让后来者在恐惧与绝望中挣扎,同时还要用资源来贿赂这些曾经的前辈……
残酷,却又带着一种扭曲的公平。
接下来几日,三人便躲在树洞中,静待转机。
陈阳每日打坐,心境始终平静。
那手链的护持之力似乎越来越强,连带着他周身三尺内的业力都被无形中净化,排开。
岳秀秀的情绪在他的偶尔宽慰下,也渐渐稳定了一些,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恐惧始终挥之不去。
而陈阳注意到,江凡这几日的神情,反而没有了最初的紧张焦虑。
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期待?
“江行者……”
在又一次哀嚎声退去的间隙,陈阳开口问道:
“如今我们被困此地,无法离开,你为何反而显得轻松了些?”
江凡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他压低声音道:
“我们是出不去,但外面的人……可以进来啊。”
江凡顿了顿,解释道:
“地狱道虽然封闭,但并非切断与外界联系。”
“我估摸着,用不了几日,教中应该就会有其他行者,手持铜片传送进来与我们联络了。”
“到时候,我们就能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倒是个好消息。
只要能与外界联系,至少不再是完全的聋子瞎子。
果然,三天后。
正在打坐的江凡,腰间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颤动。
他猛地睁开眼,脸上瞬间涌上喜色,一把抓起挂在腰间的一块墨黑色方形令牌。
令牌约莫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表面刻画着菩提教特有的扭曲枝蔓纹路。
此刻纹路正散发出极淡的幽光,微微震动。
“来了!”
江凡低呼一声:
“是教中行者在与我联络!”
他立刻握住令牌,将灵力缓缓注入。
令牌表面的幽光稳定下来,微微闪烁,仿佛在与遥远彼端的某种存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片刻后。
江凡松开手,令牌恢复平静。
“联络好了吗?外界情况如何?”陈阳立刻问道。
江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通讯时间很短,无法详说。但已经定好了会面地点。”
他看向陈阳,眼神有些微妙:
“不过……对方点名,要陈行者你和我一同前去。”
陈阳一怔:
“要我一道?”
他下意识看向岳秀秀。
这地狱道中危机四伏,让一个炼气期的小姑娘独自留在树洞,风险太大。
江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了看脸色发白的岳秀秀,果断道:
“这样吧,岳小姐也和我们一道。”
“此地毕竟只是临时藏身之处,未必绝对安全。”
“带着她,虽然行动稍慢,但总比留她一人担惊受怕强。”
陈阳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三人不再耽搁,迅速收拾东西。
这是地狱道开启后,他们第一次真正离开藏身之处,暴露在外界环境中。
刚走出树洞,岳秀秀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抓住了陈阳的手腕。
“陈……陈行者……”
她的声音发颤。
眼前的世界,已与数日前截然不同。
天空不再是简单的灰暗,而是彻底被一种污浊的,仿佛凝固血浆般的暗红色笼罩。
那些血红色的云层低垂得可怕,几乎触手可及,云团翻滚蠕动,里面隐约可见扭曲挣扎的影子。
分不清是人形还是兽形。
空气中弥漫的铁锈血腥味浓烈得化不开,吸一口都让人觉得肺腑刺痛。
更诡异的是大地。
原本的山林、岩石、泥土,此刻都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苔藓。
那不是植物。
而是一种类似凝固血痂,软腻腻的物质,踩上去会发出“噗叽”的轻微声响。
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随即又慢慢愈合。
远处。
哀嚎声依旧此起彼伏,但其中开始夹杂着短促的惨叫,灵力爆裂的闷响,以及……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走,跟紧我。”
陈阳低声道。
任由岳秀秀抓着自己的手腕,迈步向前。
江凡在前引路,神识全力展开,警惕着四周。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更多的尸体。
比之前更多,死状也更凄惨。
有的被开膛破肚,内脏不翼而飞。
有的全身干瘪,像被吸干了所有精血。
有的甚至只剩下一滩模糊的血肉,勉强能看出人形。
暗红色的苔藓在这些尸体上生长得格外茂盛,有些甚至已经开始将尸体包裹,吞噬。
万幸的是,他们没有遇上江凡口中那些由历代天骄化生而成的判官。
根据江凡的说法,这些判官神出鬼没,实力恐怖,遇上的第一时间最好不要试图对抗。
而是立刻上交灵石或资源买命。
这是无数前人用血换来的经验。
地狱道的地形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许多熟悉的地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荒凉,破败,扭曲的景象。
山石仿佛被巨力揉捏过,呈现出不自然的弧度。
树木枯死,枝干如同挣扎的手臂伸向血空。
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建筑废墟,风格古老诡异,不属于当今任何宗门。
在血红色天幕下跋涉了约莫一个时辰,江凡终于在一处乱石堆前停下。
这乱石堆看起来毫不起眼,与周围其他石堆无异。
但江凡走上前,双手掐诀,灵力化作数道细丝,精准地没入几块特定石头的缝隙。
“咔……咔……”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几块巨大的岩石缓缓横向移动,露出下方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洞中涌出,夹杂着淡淡的土腥味。
“就是这里。”
江凡低声道,率先弯腰钻入。
陈阳让岳秀秀跟在自己身后,三人依次进入。
洞口在最后一人进入后,岩石缓缓复位,将外界血红色的光线彻底隔绝。
洞内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狭窄通道,仅容一人弯腰通行。
岩壁湿滑,渗着冰冷的水珠。
走了约莫二十丈,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约莫三丈见方的地下洞穴。
洞穴中央。
一点幽绿色的荧光悬浮半空,勉强照亮四周。
荧光下。
一道身影正盘膝而坐。
那人穿的灰袍,与江凡身上的样式颇为相似,但身材异常矮小,甚至像个未长成的少年。
脸上戴着一张与陈阳、江凡同款的面具,遮住了所有面容。
听到脚步声,矮小身影缓缓抬起头。
面具下的眼睛,在幽绿荧光中显得格外深邃。
江凡率先摘下面具,抱拳道:
“刘行者,久等了。”
陈阳也摘下面具。
那矮小身影见状,也抬手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面孔。
约莫四十来岁,肤色微黄,眼角有些细纹,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市井商贾。
唯独那双眼睛,精光内蕴,显示着不凡的修为。
他站起身,同样抱拳回礼,声音沙哑却清晰:
“在下刘有富。这位……便是陈阳,陈行者了吧?”
他的目光落在陈阳脸上,带着明显的审视意味。
陈阳点了点头:
“正是。”
刘有富的目光随即移向陈阳身后的岳秀秀,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那这位姑娘是……”
江凡连忙接过话头:
“是我教新收的女行者,资历尚浅,此次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女行者?”
刘有富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脸上甚至露出几分不敢置信的神色。
菩提教中女性行者稀少,凤毛麟角,百不足一。
如今竟又添一位,自然令他惊讶。
他脸上堆起笑容,语气热络了几分:
“那既然是自家兄弟姐妹,何必戴着面具遮掩?不如……”
“不必了。”
陈阳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性子害羞,不喜见生人。刘行者,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他自然不想让岳秀秀过多暴露,更不想让她与菩提教牵扯太深。
来此之前,他已反复叮嘱岳秀秀,除非必要,不要开口说话。
刘有富被打断,脸上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点了点头:
“也好,正事要紧。”
他重新坐下,示意陈阳三人也落座。
幽绿荧光映照着四张神色各异的脸。
陈阳开门见山:
“刘行者,江行者说此次杀神道异变,可能与外界剧变有关。”
“铜片显示历代顺位第一虚影,地狱道莫名开启……”
“莫非外界,真的出了大事?”
刘有富闻言,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凝重,兴奋与一丝不安的复杂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陈行者所料不错。外面如今……可说是翻天覆地了。”
陈阳目光一凝。
江凡更是身体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刘有富:
“到底什么变化?”
刘有富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如同惊雷炸响在狭小的地穴中:
“那隔绝西洲与东土的红膜结界……破了。”
“不是以往那种临时的小裂缝,而是破了一个大洞!”
“一个绵延上千里,边缘还在不断崩塌扩大的……”
“巨洞!”
陈阳心头剧震!
红膜结界……破了?
千里巨洞?
刘有富继续道,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如此一来,西洲与东土之间的屏障,几乎形同虚设……”
“我教总坛已决定,趁此千载难逢之机,派遣大批行者进入东土。”
“传播教义,争夺机缘!”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陈阳,眼中充满期许:
“陈行者!”
“你以一人之力硬撼九华宗,为我教报仇雪恨,总坛那边别提多满意了!”
“此次大规模行动,总坛希望你能作为先锋骨干之一,辅助我教即将抵达东土的诸位天骄……”
“争夺此次杀神道的顺位!”
话音未落……
“呜……”
一阵极力压抑的,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呜咽声,突然在寂静的地穴中响起。
陈阳猛地转头。
只见身旁的江凡,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