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老太太被王胖子搀扶着走进房间时,林九已经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他盯着老太太手中那把旧菜刀,眼眶瞬间红了。
那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厨用菜刀,刀身因为常年使用已经磨薄了一圈,木质刀柄被汗渍浸润得发黑。但刀身上那个用篆体刻出的“赊”字,林九绝不会认错——那是老头子亲手刻的,每一笔都带着他特有的力道和韵味。
“陈奶奶,请坐。”沈兰心搬来椅子,扶老太太坐下。
陈默看起来七八十岁,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脚上是手工纳的千层底布鞋。但她腰板挺得笔直,眼神清亮,说话中气十足:“你就是林九?陈老刀的徒弟?”
“是。”林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您是...”
“我叫陈默,沉默的默。”老太太把菜刀放在桌上,动作很轻,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陈老刀是我大哥,亲大哥。”
房间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胖子瞪大眼睛:“等等,九哥的师父姓陈,您也姓陈,但您说您叫陈默?可九哥的师父不是叫陈老刀吗?”
“那是他的诨号。”陈默看着林九,“他本名就叫陈默。我出生的时候,爹娘想给我起个男娃名,好养活,就用了大哥的名字——只不过他是沉默的默,我是笔墨的墨。后来我识字了,嫌‘墨’字太文绉绉,就自己改成了‘默’。”
林九的手指微微颤抖:“我师父...从来没提过他有个妹妹。”
“他不敢提。”陈默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我们陈家,世代都是赊刀人。但这一行有个规矩:一代只传一人,而且必须断绝亲缘,了却因果。大哥被选为传人那天,爹娘就当着族人的面,把他从家谱里除名了。那年他十二岁,我六岁。”
老太太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下是几十年的压抑。
“后来爹娘走了,我嫁人了,大哥偶尔会偷偷来看我,但从不进家门,只在远处看看。他说他身上因果太重,怕连累我。”陈默抚摸着桌上的菜刀,“这把刀,是他三十年前最后一次来看我时留下的。他说如果有一天,有个年轻人带着同样的刀找到我,就把这把刀给他。如果到我死都没人来...就把刀和我一起埋了。”
林九闭上眼睛。
他想起来了。老头子失踪前那段时间,确实经常一个人发呆,有一次喝醉了,抱着酒瓶子喃喃自语:“小墨应该当奶奶了吧...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大哥...”
当时林九以为老头子在胡言乱语,现在才知道,那是他埋藏了一辈子的遗憾。
“陈奶奶,您刚才说,您孙子做了个梦?”沈兰心轻声问。
陈默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纸。纸很旧了,边缘已经发脆,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正是陈老刀的笔迹。
“这不是我孙子梦到的,是大哥当年留给我的。”老太太展开黄纸,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
“小墨,当你看到这张纸时,说明天机已乱,大劫将至。
持此刀去找我的徒弟林九,告诉他三件事:
第一,九龙璧碎片不能全给陈天雄,也不能全留给自己。九片需分三处,一处镇国运,一处护苍生,一处...留给后来人。
第二,血月之夜,地脉将开。地下埋着的东西会出来,但也会有机会进去。若想彻底解决祸患,需入地脉,斩根源。
第三,我留给他的那本《赊刀秘典》不全。最后一页在沈家老宅的密室,密室钥匙...就是他自己的血。
切记,切记。”
林九接过黄纸,手抖得厉害。
老头子什么都算到了。
算到了陈天雄会收集碎片,算到了血月之夜的真正危机,算到了他会去沈家老宅,甚至算到了...他会福缘耗尽,需要用血来开门。
“他还留了什么话吗?”林九声音沙哑。
陈默想了想:“他最后一次来看我时,说如果将来见到你,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他说把你卷进这是非里,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也最不后悔的事。”
“最后悔,也最不后悔...”林九重复着这句话,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林九擦干眼泪,郑重地对陈默鞠躬:“谢谢您,陈奶奶。这把刀和这张纸,对我太重要了。”
老太太摆摆手:“东西送到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该走了。”
“您现在不能走。”沈兰心拦住她,“外面很危险,陈天雄的人可能在监视这里。您留下来,等血月过了再走。”
陈默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姑娘,我活了七十八年,什么没见过?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要走。我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老太太站起身,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林九,“这是大哥当年留给我防身的东西,我用不着了,给你吧。算是...我这个当姑奶奶的,给你的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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