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古斋”的清晨,总比其他店铺来得更早一些。
王胖子打着哈欠拉开卷帘门,晨光混合着古玩街特有的尘土气息涌进店内。他像往常一样,先给柜台上那柄赊刀上了三炷香——这已经成为他每日雷打不动的仪式。香火缭绕中,刀身映着晨光,泛着温润的光泽。
“九哥,早啊。”他对着刀轻声说,仿佛那个懒散的青年还会从里间走出来,揉着眼睛问他早饭吃什么。
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沈兰心一身干练的浅灰色西装套裙,长发在脑后挽成简单的发髻,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下楼梯。她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甚至比之前更加清瘦些,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却沉淀着某种王胖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将巨大的悲伤压成了钻石,坚硬,锐利,熠熠生辉。
“胖子,早。”她将平板放在柜台上,上面显示着一张复杂的电子地图,几十个光点散落在全国各处,有的明亮,有的黯淡,“昨夜又有三个光点的状态从‘未激活’变成了‘待处理’。”
王胖子凑过去看,胖脸上露出苦色:“沈小姐,这都第十七处了……咱们真要一个一个跑啊?有些地方偏远得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要跑。”沈兰心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枯荣寺住持说得对,这些未了的债务,这些尚未斩断的因果,是维系他存在的线索。每一笔债的清理,都可能让那缕印记更清晰一分。”
她调出其中一个光点的详细信息——位于西南边陲的一个苗族村寨,债务记录显示是民国初年,一位老赊刀人赊出一把“驱蛊刀”,谶语是:“待得村中三代蛊婆无故暴毙,血月照井之时,便是蛊祸再起,偿债之期。”
“血月照井……”王胖子缩了缩脖子,“听着就邪乎。而且这‘血月’,跟那些王八蛋搞事的‘血月’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沈兰心眼神微凝:“不知道,但必须去查清楚。如果寂灭信徒的手已经伸到了这些古老的债务里,情况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她关掉平板,目光落在柜台上的赊刀上:“而且,我们需要验证一件事。”
她伸手,轻轻握住了刀柄。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颤,从刀身传来!与此同时,沈兰心感觉掌心一热,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顺着手臂蔓延而上,直抵心口。她脑海中,那幅记录着所有债务的光点地图再次浮现,而手中赊刀所指的方向,隐隐与地图上那个苗族村寨的光点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果然!这柄刀,真的能感应到债务所在,甚至能指引方向!它不仅仅是遗物,更是一件依然“活着”的法器,与林九的因果印记紧密相连!
王胖子瞪大了眼睛:“我靠!刀……刀动了!九哥显灵了?!”
“不是显灵。”沈兰心松开手,刀身的震颤随即停止,“是共鸣。这刀认主,也认‘债’。拿着它,我们才能准确找到地方,分辨真伪。”
她看向王胖子:“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出发。李局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749局会提供必要的远程支持和后勤保障。玄诚道长也会派他的一位师侄在那边与我们会合,他对西南巫蛊之术有些研究。”
王胖子咽了口唾沫,看着沈兰心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脸,知道这事儿没得商量。他挠了挠头:“行!胖爷我舍命陪君子!不,陪嫂子!”
沈兰心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却没有否认,只是转身开始整理行装:“去检查装备,特别是防虫防蛊的药物和符箓,多带一些。”
……
三天后,西南群山深处。
吉普车在颠簸的盘山土路上艰难前行,窗外是连绵不绝的苍翠山峦和缭绕的云雾,风景如画,却透着与世隔绝的荒凉。开车的是一位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当地向导,副驾驶坐着一位穿着蓝色道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道士,道号“清源”,是玄诚道长的徒孙,一路上抱着本古旧的《西南异闻录》看得津津有味。
后座上,王胖子被颠得七荤八素,苦着脸抱怨:“这路,简直比西天取经还难……”
沈兰心却一直看着窗外,手中握着那柄用黑布包裹的赊刀。刀身时不时传来极其轻微的震颤,如同指南针般,为她修正着方向。越是靠近目的地,那股震颤就越是清晰,甚至还隐隐传来一种……警告般的悸动。
傍晚时分,吉普车终于无法前行。向导指着前方掩映在竹林深处、依稀可见炊烟的木楼村落:“就是那里,黑苗寨。几位老板,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寨子规矩多,外人进去……要小心。”他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畏惧。
四人下车,背负行囊,徒步走向村寨。清源道士抽了抽鼻子,眉头皱起:“好重的草药味……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腥气,像是……某种虫豸混合着陈旧血液的味道。”
寨子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反常。虽是傍晚做饭时间,却少见人影,只有几个穿着黑色苗服、眼神警惕的老人坐在吊脚楼下,默默地抽着旱烟,看到他们这些外来者,目光像是审视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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