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古斋”小店二楼,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却又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苦竹禅师盘膝坐在角落的一个蒲团上,双目微阖,手持一串磨得发亮的念珠,低声诵经。他气息依旧微弱,面容枯槁,但眉宇间那份沉郁的死气似乎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卸下重担后的平静。强行催动残破的降魔杵击退黑莲死气,几乎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机,但他无悔。
林九将沈兰心平放在里间的床铺上,她依旧昏迷,脸色灰败,右肩处的猩红印记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邪异波动。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柄残破的降魔杵放在她心口的位置。
降魔杵触体的瞬间,那暗金色的杵身微微一颤,自主焕发出的柔和佛光似乎受到了牵引,如同涓涓细流,主动流向沈兰心右肩的诅咒印记。
“滋滋……”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一阵细微但清晰的腐蚀声响起。那猩红的印记在佛光照耀下,猛地剧烈扭动起来,散发出更加浓烈的黑红色邪气,试图抵抗佛光的净化。
沈兰心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痉挛,额头渗出冷汗。
林九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不敢贸然注入灵力相助,生怕不同性质的力量相互冲突,反而伤及沈兰心。此刻,只能依靠降魔杵自身纯正的佛力与那邪神诅咒进行最本质的对抗。
佛光虽弱,却坚韧不拔,带着一股涤荡妖氛、破除邪妄的浩大意境,一点点地侵蚀、消磨着那猩红印记。黑红色的邪气在佛光中不断被蒸发、净化,印记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淡,其搏动的频率也逐渐减慢。
有效!
王胖子守在门口,紧张地攥着拳头,大气都不敢出。角落里的苦竹禅师诵经的声音也似乎变得更加专注,无形的愿力隐隐加持在降魔杵之上。
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色由暗转明,又渐渐染上黄昏的色彩。
终于,在夕阳余晖透过窗户洒入室内时,沈兰心右肩那个猩红印记,最后一丝黑气被佛光彻底净化,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如同胎记般的浅红色痕迹,不再散发任何邪异波动。
与此同时,那柄残破的降魔杵仿佛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咔嚓”一声轻响,杵身上本就存在的裂纹骤然扩大,最终彻底碎裂成几块暗金色的碎片,散落在沈兰心胸前。其中蕴含的那点纯正佛光,也如同萤火般消散在空气中。
宝物自晦,功成身退。
“嗯……”床上的沈兰心发出一声悠长的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茫和虚弱,但很快恢复了清明。她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仿佛大病初愈般的疲惫,以及右肩处残留的一丝隐隐作痛,但那种如影随形、冰寒刺骨的诅咒侵蚀感,已经消失了。
“我……我这是……”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你刚醒,还需要休息。”林九伸手轻轻按住她,脸上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诅咒已经拔除了。”
沈兰心看着他苍白疲惫却带着笑意的脸,又看了看胸前那些降魔杵的碎片,以及角落里的苦竹禅师,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难以言喻的感激,低声道:“谢谢……谢谢你们。”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苦竹禅师停止诵经,睁开双眼,看向沈兰心,眼中带着一丝欣慰,“女施主吉人天相,邪祟已除,切记日后静心调养,固本培元。”
危机暂时解除,房间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王胖子赶紧端来温水和清粥。
然而,林九眉宇间的凝重却并未完全散去。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华灯初上的江城。沈兰心的诅咒虽解,但陈天雄的威胁并未消失,反而因为这次失败,可能变得更加危险和不可预测。那尊古代战魂,那被镇压的往生黑莲,以及那个庞大而诡异的“窃运大阵”……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更重要的是,他怀中那本债务清单,在降魔杵碎裂之后,似乎又产生了新的微弱感应,指向了另一个模糊的方向。赊刀人的使命,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将他一步步拖向与陈天雄最终对决的漩涡中心。
“禅师,您之前提及那‘往生黑莲’与‘邪神烙印’,可知它们具体来历?与陈天雄有何关联?”林九转过身,看向苦竹禅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黑莲与诅咒同源,必定是关键线索。
苦竹禅师闻言,脸上露出追忆与凝重交织的神色,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此事……说来话长。那‘往生黑莲’,据寺中残卷记载,并非此界原生之物,乃是从某个破碎的、充满死寂与污秽的‘秘境’缝隙中流落而来。其性至阴至寒,能汲取万物生机反哺自身,绽放之时,便是方圆千里化为死域之刻。”
“至于‘邪神烙印’……”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老衲年少时,曾听师祖提及过一个古老的邪恶教派,他们信奉一尊名为‘寂灭魔罗’的邪神。此神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妖魔,更像是一种概念的化身,代表着‘终结’、‘腐朽’与‘归墟’。其信徒通过献祭和邪法,能获得操纵死气、施加诅咒的力量,那‘邪神烙印’便是其标志之一,如同魔罗之眼,标记猎物,并缓慢汲取其一切,最终连灵魂都归于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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