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后的世界
钥匙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决绝。
不是物理的碎裂,是某种维度层面的崩解。七块碎片拼合而成的金色钥匙,在陈天雄手中化作一道扭曲的光柱,直刺天际。光柱与虚幻的门扉碰撞的瞬间,整个苗寨——不,是整个山谷——剧烈震动起来。
那不是地震。地震是地壳运动,是水平方向的摇晃。而此刻的震动,是空间本身的颤抖,是垂直方向的“剥离感”。沈兰心感到脚下的土地在变得虚幻,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站在即将融化的冰面。她看到周围的吊脚楼开始扭曲、拉伸,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的面团。青石板路像蛇一样蠕动,彼此分离又重组。
最可怕的是天空。
那扇虚幻的门正在变得“真实”。它从二维的投影,变成三维的实体。门框是某种暗金色的、非金非石的材质,表面布满流动的符文——那些符文和钥匙碎片上的纹路同源,但更复杂,更古老。门扉是纯黑色的,不是涂料的黑,是吸收一切光线的、绝对的黑。
门在“下沉”。
不是从天空降下,而是空间在折叠。门的位置固定不动,但整个苗寨所在的区域,正在被“拉升”向门的方向。沈兰心看到远处的山峦在视野中变矮、消失,不是被遮挡,是空间曲率改变导致的视觉扭曲。
“欢迎来到葬神谷。”陈天雄的声音在震动中依然清晰,带着某种狂热的愉悦,“上古时期的战场,众神陨落之地,也是……永恒的开始。”
门扉缓缓打开。
没有吱呀声,没有机械运转的声音,只是纯粹的、寂静的开启。门后的黑暗涌出,不是雾气,不是阴影,是更本质的“无”。那黑暗所过之处,现实被覆盖、被改写。
沈兰心看到离门最近的一栋吊脚楼,被黑暗触碰到瞬间,木结构没有腐朽,没有崩塌,而是……“石化”。不是变成石头,是变成某种暗灰色的、半透明的晶体。晶体内部,能看到楼里原本的家具、器皿、甚至一个来不及逃跑的寨民——他们都保持着最后的姿态,像琥珀里的昆虫。
黑暗继续蔓延。
“退!所有人后退!”林九嘶吼,但他的声音在空间震动中微弱如蚊蚋。
吴刚已经组织还能动的寨民向后山撤退。阿雅扶着阿婆,王胖子抬着一个昏迷的孩子,石岩断后——他右肩的血洞还在渗血,但眼神凶悍,像护崽的猛虎。
但黑暗蔓延的速度超乎想象。
它不像液体流动,不像气体扩散,而是像“传染”——从一个点跳到另一个点,中间留下大片的空白。那些空白区域也不是安全的,它们正在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拧转的布料。
沈兰心站在原地没动。
不是不想动,是她动不了。她体内的邪神残念——那个被称作“玄冥”的守门将残魂——正在剧烈躁动。残魂与门后的本体产生了共鸣,像铁屑遇到磁铁,疯狂地想要挣脱她的束缚,回归本体。
她的身体成了战场。
左边身体冰冷刺骨——那是沈家血脉在对抗异化,试图维持她的人性。右边身体灼热如焚——那是邪神残念在挣扎,想要彻底控制这具容器。黑与金两股能量在她体内冲撞,皮肤表面不断浮现又消退的纹路,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蛇在皮下游走。
最痛苦的不是**,是意识。
她“听”到了门后的声音。
不是语言,是更原始的、概念层面的“呼唤”。那声音在诉说一个古老的约定:守门人背叛,门户被封印,流放者等待回归。承诺终将兑现,以血为祭,以魂为薪,重开通道,迎接……
“吾主。”沈兰心无意识地呢喃出这个词。
林九听到了。他冲到沈兰心身边,抓住她的肩膀摇晃:“沈兰心!醒醒!别被它控制!”
沈兰心的眼睛在金色和黑色之间快速切换。她看着林九,眼神时而清醒时而迷茫:“林九……它在叫我……它说……我本就是……容器……”
“你不是!”林九吼道,“你是沈兰心!沈建国的女儿!我的同伴!不是什么容器!”
他咬破手指,将血抹在沈兰心眉心。赊刀人的血有破邪之效,虽然微弱,但暂时压制了她体内的躁动。
沈兰心身体一颤,眼神恢复清明。她抓住林九的手,声音颤抖:“它在献祭……陈天雄在献祭寨民……我看到……”
她指向黑暗蔓延的方向。
那里,几个来不及撤退的寨民被黑暗吞噬,身体没有石化,而是化作光点,飞向门扉。光点没入门后的黑暗,黑暗中传来满足的、像是吞咽的声响。
“他在用活人的魂魄喂养门后的东西。”林九明白了,“开门需要能量,维持门更需要能量。陈天雄没有足够的修为,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血祭。”
陈天雄此刻正站在门前,双臂张开,像是拥抱黑暗。他身后的十二个手下——六个噬灵教护法,六个雇佣兵——已经全部跪倒在地,他们的胸口都插着一根黑色的钉子,钉子上延伸出细线,连接到陈天雄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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