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赊刀人：开局一张百万债单 第79章 鱼尾狮之泣

新加坡的码头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货轮的柴油味。

林九和苏晴乘坐的快艇靠岸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给滨海湾的水面镀上一层熔金般的色泽，远处金沙酒店的三栋塔楼在暮色中像三柄直插天空的利剑。

“有人跟踪。”苏晴刚踏上码头，就低声说。

她额头的金色纹路微微发亮，瞳孔深处有流光旋转——这是魂魄感应能力在自动预警。林九没有回头，但开了天眼，能“看见”身后五十米处，两个穿工装的男人正在假装整理渔网。他们的气息很特别：表面上是普通码头工人，但体内有淡淡的阴气流动，像刻意压抑的暗流。

“暗金会的人。”林九低声道，“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要甩掉吗？”

“不。”林九拎起行李，“让他们跟着。正好借他们的眼睛，告诉陈永年——我们到了。”

两人走向码头出口。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丰田保姆车，车窗贴了深色膜，看不清里面。当林九走近时，后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张中年华人的脸。

“林先生，苏小姐。”那人说话带着明显的新加坡口音，“洪会长让我来接你们。上车吧。”

林九看了一眼车牌——SGF 789，和洪振坤之前给的暗号对得上。他拉开车门，让苏晴先上，自己随后坐进后座。

车子缓缓驶离码头。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除了最开始那句招呼，再没说过话。车内空调开得很足，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我们去哪？”林九问。

“安全屋。”司机简短地回答，“洪会长安排的，在牛车水老街区。那里鱼龙混杂，方便隐藏。”

车子驶入市区。新加坡的街道干净得近乎刻板，两旁是修剪整齐的绿化带和高耸的玻璃幕墙大楼。夜幕初降，华灯初上，整座城市像一颗精心打磨的钻石，在热带夜色中熠熠生辉。

但林九能感觉到，在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表皮之下，涌动着某种暗流。

苏晴突然捂住额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怎么了？”林九扶住她。

“魂器……”苏晴脸色发白，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新加坡的那件魂器……它在哭。比我在吉隆坡感应到的更清晰……更痛苦。”

她闭上眼睛，额头的金色纹路明灭不定：“它在……水边。有很多人看着它……白天黑夜都有人看着……它在哭，哭得很难过……”

“能定位吗？”林九问。

苏晴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几秒钟后，她睁开眼睛，看向车窗外某个方向：“那边……东南方向，大概三公里。有很多水……还有……狮子的雕像？”

司机突然开口：“是鱼尾狮公园。”

林九心头一动。

鱼尾狮，新加坡的标志，坐落在滨海湾畔。白天游客如织，夜晚灯光璀璨。如果暗金会真的把魂器埋在那里，确实够大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开过去看看。”林九说。

“现在？”司机皱眉，“那个地方晚上也有很多游客，而且……”

“而且暗金会的人肯定在附近监视，对吗？”林九平静地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去。让他们知道，我们找到魂器了。”

司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调转车头，向鱼尾狮公园驶去。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公园外的路边。透过车窗，能看见着名的鱼尾狮雕像矗立在人工湖畔，嘴里喷出的水柱在灯光下闪着银光。虽然是晚上，但仍有不少游客在拍照，旅行团的导游挥舞着小旗，用各种语言讲解着这座雕像的传说。

苏晴打开车门下车，夜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

“冷？”林九问。

“不是温度……”苏晴盯着鱼尾狮雕像，“是那东西散发出的……悲伤。好浓的悲伤。”

她走到湖畔的栏杆边，闭上眼睛。林九站在她身边警戒，同时开启天眼扫描四周。

公园里至少有十几个暗桩——有假装拍照的游客，有坐在长椅上看报纸的老人，有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他们看似平常，但气息都带着那种刻意压抑的阴冷。

暗金会确实布下了天罗地网。

“在地下。”苏晴突然说，“雕像正下方，大概十米深。有一口……井？不对，是密室。魂器就在里面，被锁在一个铁盒里。铁盒上贴满了符咒，那些符咒在吸收它释放的悲伤……”

她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金光：“而且，我能感觉到，魂器里的魂魄……我认识。”

“认识？”

“是井中仙吞噬的那些魂魄之一。”苏晴的声音有些颤抖，“一个女人的魂魄，三十多岁，穿着传统娘惹服饰……她被井中仙吞噬前，是一个……降头师的妻子。她丈夫为了救她，和暗金会做了交易，结果两人都成了祭品。”

林九想起了郑七的故事。同样是为了救所爱之人，同样是被暗金会利用。这组织的套路，几十年都没变过。

“能感应到其他魂器吗？”林九问。

苏晴摇头：“太远了。只有这件距离最近，共鸣最强。其他五件……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只能感觉到模糊的方向。”

她指向五个不同的方向：曼谷、雅加达、马尼拉、河内、仰光。

“郑七他们现在应该到曼谷了。”林九看了看时间，“希望一切顺利。”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震动了。

是郑七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两个字：“已到。有尾巴。”

林九回复：“正常。按计划行事。”

收起手机，林九拉着苏晴离开湖边。那些暗桩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们背上，但没有人上前阻拦——陈永年显然下了命令，暂时只监视，不动手。

回到车上，司机立刻发动车子，驶离公园。

“现在去哪？”苏晴问。

“安全屋。”林九说，“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新加坡是暗金会的大本营，硬闯鱼尾狮公园夺魂器，等于自投罗网。”

车子驶入牛车水老街区。这里是新加坡的唐人街，街道狭窄，两旁是三四层高的老式骑楼，楼下是各种餐馆、药店、香烛铺。虽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但街上依然热闹，游客和本地人混杂，空气中飘着肉骨茶和榴莲的味道。

安全屋在一栋不起眼的骑楼三楼。司机送到门口就离开了，说是去处理一些“尾巴”。

林九用钥匙打开门。房间不大，两室一厅，家具简单但整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是两本新加坡护照、一些现金、还有一张手绘的地图。

地图上标注了六个红点，旁边用娟秀的英文写着注释。林九一眼就认出，这是苏晴的笔迹——但苏晴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是……我画的？”她拿起地图，仔细看着那些标注，“可我完全不记得……”

“是井中仙的记忆碎片在起作用。”林九推测，“那些魂魄生前可能接触过暗金会的秘密，它们的知识在你体内苏醒了。”

苏晴看着地图，表情越来越凝重：“这些标注……是暗金会在新加坡的六个‘能量节点’。鱼尾狮公园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五个分布在城市各处。如果六个节点同时激活，会形成一个覆盖全岛的‘聚阴阵’，把新加坡变成……”

她没说完，但林九已经明白了。

变成第二个“井”——一个巨大的、能吞噬整座城市生气的养鬼场。

“看来陈永年邀请我来参加拍卖会，只是个幌子。”林九冷笑，“他的真实目的，是想用新加坡做祭品，启动某个更大的计划。”

苏晴突然捂住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声音……好多声音……那些魂器里的魂魄在尖叫……它们在警告……小心……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苏晴的眼睛突然变成纯粹的金色，声音也变了调，像是很多人在同时说话，“小心……月圆之夜……七刀合一……血祭全城……”

话音未落，她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林九扶住她，把她抱到卧室床上。苏晴的额头烫得吓人，金色纹路像活了一样在皮肤下游走。林九知道，这是魂魄共鸣过度的表现——她体内的井中仙碎片，正在和那些魂器产生强烈的共振。

必须想办法压制，否则苏晴的神智会被那些魂魄的集体意识吞噬。

林九从行李中取出镇海刀。刀身一出鞘，卧室里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弥漫开海水的咸腥味。他将刀平放在苏晴胸口，双手结印，口中念诵《赊刀秘典》里的安魂咒。

刀身亮起淡淡的金光，金光像水流一样渗透进苏晴的身体。她额头的金色纹路渐渐平复，呼吸也平稳下来。

但林九自己的状态也不太好。

连续使用镇海刀，加上之前损耗的本命精血，他的脸色白得吓人。胸口那颗“刀意种子”传来阵阵刺痛，像是要破土而出，但又缺少足够的养分。

“得速战速决。”林九收起刀，给自己倒了杯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向楼下。街对面的大排档里，两个男人正在吃宵夜，但目光时不时瞟向这栋楼。还是暗金会的人。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林九握紧刀柄，走到门后：“谁？”

“送外卖的。”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林先生，您点的肉骨茶到了。”

林九没有点过外卖。

但他还是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穿外卖制服的小伙子，二十出头，笑容憨厚。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袋子上印着某家知名肉骨茶店的Logo。

“您的外卖，请签收。”小伙子递过袋子和一张单子。

林九接过，目光在单子上扫过。除了菜品名称和价格，最下方有一行手写的小字：“明晚十点，莱佛士酒店天台。有重要情报。勿带刀。——线人”

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忙写就。

林九签了名，递给小伙子一张钞票做小费。小伙子道谢离开，下楼时还哼着歌，看起来完全是个普通的外卖员。

关上门，林九打开保温袋。里面确实是肉骨茶，香气扑鼻。但在餐盒底下，压着一枚黑色的U盘。

他把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点开后，画面里出现一个戴面具的人。

“林九先生，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你已经抵达新加坡，并且收到了拍卖会的邀请。”面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听起来机械而诡异，“我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敌人。我只是一个……看不惯暗金会所作所为的知情者。”

画面切换，出现一张建筑平面图——是滨海湾金沙酒店的剖面图。图上用红笔标注了七个位置，每个位置旁边都有详细的安保信息。

“下月十五的拍卖会，表面上是拍卖镇海刀鞘和你师父的遗物，实际上是暗金会启动‘七星噬运阵’的仪式。”面具人继续说，“届时，陈永年会用七把刀——六把噬魂刀加你的镇海刀——在酒店顶层布阵。阵法一旦启动，会抽取所有参加拍卖会的宾客的气运，作为献祭。”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是一些照片。照片里是各种达官贵人：有东南亚国家的政要，有跨国集团的总裁，有皇室成员，甚至还有几位着名的玄门宗师。

“这些人都会参加拍卖会。暗金会用各种手段逼他们到场——有的是用商业利益诱惑，有的是用家人安全威胁。总之，那天晚上，金沙酒店顶层会聚集整个东南亚最有权势的一群人。而他们，都将成为祭品。”

视频到这里暂停了几秒，然后面具人最后说：“明晚十点，莱佛士酒店天台。我会告诉你破坏阵法的具体方法。记住，一个人来，不要带刀。暗金会能感应到镇海刀的气息。”

视频结束。

林九盯着黑屏的电脑，陷入沉思。

这个“线人”可信吗？如果是陷阱怎么办？但对方透露的情报，确实和已知信息吻合——拍卖会、七星阵、宾客献祭……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王胖子发来的信息，附带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曼谷拍的，背景是玉佛寺的金色尖顶。郑七站在寺庙外，手里拿着罗盘，脸色凝重。照片下方有一行字：“九哥，玉佛寺地下的阴气浓度超标十倍。魂器肯定在这里，但寺庙守卫森严，白天根本进不去。我们打算今晚夜探。”

林九回复：“小心。暗金会肯定有埋伏。”

几乎同时，青松道长那边也发来信息：“雅加达独立广场下方发现大规模地脉扰动。魂器在此无疑。但广场二十四小时有军队巡逻，难以下手。正在想办法。”

两条信息让林九确认了一件事：暗金会故意把魂器埋在各国地标建筑下，就是要增加他们破坏的难度。这些地方要么守卫森严，要么游客众多，一旦发生冲突，很容易引发国际纠纷。

好一招阳谋。

林九走到卧室门口，看了看还在昏迷的苏晴。她的脸色好了些，但额头的金色纹路依然明显。

“看来，明晚的约会，必须去了。”林九轻声自语。

不管是不是陷阱，他都需要更多情报。而且，如果那个线人真的能提供破坏阵法的方法，冒点险也值得。

他回到客厅，打开苏晴画的那张地图。六个红点中，鱼尾狮公园已经确认。另外五个，分别位于：金沙酒店、圣淘沙岛、新加坡河畔、乌节路商业区、还有……植物园。

林九的目光停留在“植物园”那个红点上。

新加坡植物园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占地74公顷，有百年历史。那里树木葱茏，环境清幽，白天游客也不少，但比起鱼尾狮公园和金沙酒店，安保应该没那么严。

也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他正思考着，卧室里突然传来苏晴的惊叫声。

林九冲进去，只见苏晴坐在床上，双手抱头，浑身发抖。

“怎么了？”

“我看见了……”苏晴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我看见……明晚的莱佛士酒店天台……你去了……然后……”

她说不下去，只是拼命摇头。

林九握住她的手：“然后怎么了？”

“然后你……”苏晴的眼泪掉下来，“你从楼上掉下去了。一百多层……下面有很多人看着……暗金会的人……他们在笑……”

预知？还是幻觉？

林九不知道。但苏晴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那种恐惧太真实了。

“也许是陷阱。”林九说，“但即便如此，我也得去。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林九摇头，“你的状态不稳定，去了反而危险。而且，对方明确要求我一个人去。”

苏晴还想说什么，但林九已经做了决定。

他走到窗边，看着新加坡的夜空。这座城市很美，灯火辉煌，秩序井然。但在这美好的表象之下，一场席卷整个东南亚的阴谋正在发酵。

而他，就是那个要揭穿这一切的人。

“好好休息。”林九对苏晴说，“明天晚上，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这个房间。我已经在房间周围布下了防护阵法，只要你不出去，暗金会的人进不来。”

“那你呢？”

“我？”林九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决绝，“我去会会这位神秘的‘线人’。看看他到底是友是敌。”

窗外，新加坡的夜色正浓。

远在曼谷的郑七和王胖子，此刻正悄悄翻过玉佛寺的围墙。

而在新加坡植物园的深处，一口枯井下方，某件被符咒封印的铁盒，正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盒子里，一个女人的魂魄在低声哭泣。

她哭的不是自己的命运，而是这座城市即将到来的劫难。

月圆之夜，还有二十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