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在万米海底的碎片,缓慢地、艰难地上浮。
第一个感觉是疼痛。并非尖锐的刺痛,而是一种弥漫在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灵魂的空洞的剧痛。仿佛整个身体被彻底碾碎后,又被人勉强拼接起来,每一寸肌肤、每一缕神经都在哀嚎着它们的残缺。
第二个感觉是虚弱。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绝望的虚弱。他试图调动一丝法力,回应他的只有经脉深处死寂的虚无和更加强烈的撕裂感。那曾经如江河奔涌的力量,如今已干涸见底,只留下龟裂的河床。
第三个感觉,是耳边持续不断的、嘈杂的雨声。密集得有些不正常,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其间似乎还夹杂着隐约的……雷鸣?以及更远处,一种沉闷的、如同大地呻吟般的轰隆声。
林九的眼睫颤动了几下,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投入眼帘,适应了好一会儿,景象才逐渐清晰。
他躺在一间安静而明亮的房间里。不是医院纯白的病房,更像是某个高级公寓或安全屋的卧室。房间布置简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种安神的草药香气。窗外,天色阴沉得如同黄昏,暴雨如注,疯狂地冲刷着玻璃,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他想转动一下脖颈,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疼痛立刻袭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这细微的动静立刻惊动了守在床边的人。
“林先生!你醒了?!”
一个充满惊喜,又带着难以置信颤抖的女声响起。是沈兰心。她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原本精致干练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担忧,但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她看起来清瘦了些,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色,似乎这三个月,她承受的并不少。
“水……”林九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风箱。
沈兰心连忙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着温水,湿润他干裂的嘴唇,然后又用小勺一点点喂他喝了几口。
温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林九稍微缓过来一点,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沈兰心脸上。
“……多久了?”他问。
“三个月。”沈兰心的声音低沉下去,“你昏迷了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林九心中默然。看来,强行斩断与那上古邪物“血渊”的因果,代价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修为尽毁,经脉尽断,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外面……怎么了?”他听着那异常急促的雨声和隐约的轰鸣,问道。
沈兰心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林先生,世界……开始变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一个月前开始,全球范围内开始出现各种极端异常天气。我们这里连续下了快半个月的暴雨,几乎没有停过。其他地方,有的地方冰雹大如拳头,有的地方江河无故倒流,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极光出现在赤道的诡异现象。”
她拿起床头的遥控器,打开了墙壁上的嵌入式电视。
新闻频道正在滚动播放着骇人听闻的消息:
“……最新消息,西大洋深处发生里氏8.5级强震,引发大规模海啸,环太平洋多个岛国通讯中断,损失惨重……”
“……南极洲冰盖监测站传回异常数据,显示冰川融化速度在过去一周内急剧加快,远超模型预测……”
“……我国滇南地区原始森林深处发现不明原因的地陷,形成直径超过百米的天坑,坑内弥漫着未知的紫色雾气,已有数支探险队失联……”
“……专家再次呼吁,近期全球地磁活动异常剧烈,可能导致通讯和电力系统大面积瘫痪,请民众提前做好准备……”
画面切换,显示出卫星云图。原本规律的大气环流变得混乱不堪,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肆意搅动。
“这还只是开始。”沈兰心的声音将林九的注意力拉回,“秦处长说,他们监测到全球范围内的灵气……或者用他们的术语叫‘异常能量粒子’,浓度正在以指数级攀升。同时,一些……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开始零星出现。”
她调出平板电脑,展示了几张模糊但依然能看出狰狞轮廓的照片:一只翼展超过三米、羽毛如同金属的怪鸟盘旋在城市上空;一只形似穿山甲、但浑身覆盖着骨刺的生物在山区公路上留下恐怖的爪痕;某处乡村夜晚监控拍到一道快如闪电的白影,拖曳着寒气……
“官方将这些新出现的生物暂时命名为‘畸变体’。它们攻击性极强,而且……似乎也在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快速进化。”沈兰心忧心忡忡,“城市还好,军队和749局还能控制,但野外和偏远地区,已经开始失控了。”
林九静静地听着,看着,心中并无太多意外。师父留下的“大劫将至”的谶言,陈天雄试图召唤的血渊邪物,以及那面作为钥匙的八卦铜镜……一切线索都指向了这场不可避免的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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