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晨光揉碎了薄雾,漫过“山海花田”的田垄时,冬藏的生机终于破土而出。虞美人的花苞挣开细绒,淡粉、嫣红的瓣缘浸着晨光,像晕染的胭脂;向日葵的花盘顶开绿萼,金黄的瓣尖探出来,怯生生蹭着暖意;格桑花的花苞串在枝头,粉白、浅紫的小骨朵晃悠悠,把田埂缀成了流动的彩练。风过花田,清润的香气漫开来,引得蜂群驮着晨光穿梭,嗡嗡声织成了春的序曲。
“谢怜哥哥!花城哥哥!快来看呀!”天刚亮,小海娃就挎着柳编小篮冲过来,篮沿还缠着刚折的柳枝,墨尾跟在身后,尾巴扫过田埂的嫩草,鼻尖不住翕动,“第一朵虞美人开啦!就在咱们去年种的那片!”谢怜放下手里的竹瓢,指尖还沾着晨露,与花城对视一笑,两人并肩跟着小海娃往花田深处去。
田垄尽头,那株虞美人亭亭而立,淡粉花瓣层层叠叠,中心的金黄花蕊缀着细蜜,在晨光里闪着微光。老水手拄着锄头赶来,粗糙的手掌轻轻拂过花瓣,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这花养得周正,今年准是个好花期。得趁着这几日把花田小径修平整,再扎上竹篱笆,别让赏花的人碰坏了花苗。”
乡亲们闻讯纷纷赶来,热闹的身影散在花田间:汉子们扛着竹条搭建围栏,妇人提着水壶给新绽的花枝补水,孩子们跟着绣娘捡拾田埂边的野菊,花瓣攒在竹篮里,堆成了小小的花山——绣娘说要晒制菊茶,再拌上去年酿的薄荷蜜,赏花宴时给大家解乏。
谢怜蹲在向日葵田边,水壶顺着花茎缓缓注水,水流渗入土壤,润透每一寸根系:“向日葵喜湿却怕涝,这样慢浇才不会烂根。”花城跪在他身侧,指尖捻去叶片上的晨露与尘土,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目光掠过谢怜的发顶,满是温柔。
小海娃趴在田埂上,小本子摊在膝头,铅笔歪歪扭扭地记录着:“虞美人,四月初三开第一朵……”墨尾趴在他脚边,见粉蝶停在花瓣上,便伸出爪子轻轻一撩,蝶儿扑棱棱飞走,惹得小海娃笑得滚在草地上,手里的铅笔都掉在了花丛里。
正午的日头暖融融的,花香愈发馥郁。绣娘带着姑娘们提着食盒走来,竹制食盒里,花糕透着淡淡的粉——那是拌了新鲜虞美人花瓣蒸制的,旁边的陶壶里,菊花茶冒着袅袅热气。“大家歇会儿吧,尝尝新做的花糕!”绣娘递过一块花糕给谢怜,“加了今早刚摘的花瓣,还带着晨露的清润呢。”
小海娃捧着花糕咬了一大口,甜香混着花香在舌尖散开,眼睛亮得像星星:“比去年的还好吃!”老水手坐在田埂上,喝着菊花茶,望着渐次舒展的花枝笑道:“再过旬日,这花田就成了彩色的海。赏花宴时,要请镇上的人都来,让他们也瞧瞧咱们山海村的春色。”
午后的风带着暖意,文书展开绘好的赏花图,与众人商议:“咱们把花田划为三区,虞美人区设‘粉韵亭’,向日葵区设‘金辉亭’,格桑花区设‘彩絮亭’,亭边再种些薄荷,既能驱蚊,又能添香。”乡亲们纷纷赞同,小海娃举着小手提议:“我要和小伙伴们编柳编灯笼,挂在亭子里,晚上点亮,像星星落在花田里!”
夕阳西斜时,霞光把花田染成了橘红,初绽的花朵披着霞光,泛着柔和的光晕。大家收拾工具准备返程,小海娃小心翼翼地摘了一朵野菊,放进柳编小篮:“要给妈妈插在窗台上,让家里也有花田的香味。”
回到故事阁,谢怜取出“四季花事册”,笔尖划过纸面,记下“四月初三,虞美人初绽”,又夹进一片带着香气的花瓣。花城在厨房忙碌,砂锅里的蔬菜粥咕嘟作响,刚摘的青菜、胡萝卜煮得软烂,清淡的粥香与窗外飘来的花香缠在一起,满是烟火温情。
两人坐在窗边,捧着温热的粥碗,望着窗外渐渐笼上暮色的花田。虫鸣声从田垄间传来,混着远处的海浪声,温柔得像摇篮曲。“三郎,”谢怜轻声道,“看着这朵花绽放,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与劳作都有了归宿。”花城握紧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的指尖,声音温柔如晚风:“这只是开端。往后每一年,我都陪你守着这片花田,看花苞初绽,看花海漫坡,和乡亲们一起,把每个日子都过得这般馨香。”
月光爬上屋檐,洒在花田上,初绽的花朵泛着淡淡的银光。花香随着晚风飘进屋里,与粥香、墨香交织。谢怜望着身边的人,眼底满是暖意——原来最珍贵的幸福,从不是轰轰烈烈的景致,而是与心上人相守,在平凡的土地上,见证每一朵花的苏醒,分享每一刻的欢喜,让寻常岁月,都浸着花的芬芳与心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