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与君共赴烟火长 第104章 根脉潜深，星图拓新

地下湖的漩涡还未平息，平沙驿的沙粒已顺着花根的纹路往深处钻。守驿人蹲在湖边数着涟漪，忽然发现水面漂着的蓝花瓣开始往下沉，每片花瓣落水的位置，都在湖底石碑上敲出个细小的光斑，像在给未知的深处打暗号。

“是在催我们往下走呢。”老水手摸出西屿带来的海螺，往里面撒了把金沙花籽，螺口立刻吹出带着光屑的风，“这螺声能跟着花根走，去年在深海里试过，三里外的鱼都能听见。”

小海娃把腰间的金沙铃解下来，系在探进漩涡的竹篙上。铃响刚落，漩涡中心忽然裂开道缝隙，露出底下更深的水道，水道壁上嵌着的花籽比湖面的更亮，像被打磨过的碎钻，照亮了向下延伸的石阶——竟是天然形成的石梯，梯面上布满花根的刻痕，像是被无数只手打磨过百年。

谢怜牵着花城的手往下走，石阶上的花根忽然缠上他们的衣角，往袖管里钻的光屑在皮肤上烙下淡淡的花影。“这些根认生呢。”他笑着往梯面撒了把忆寒花籽，那些花籽落地即长，瞬间抽出青芽，与原生的花根缠在一起，“带着花盟的印记，就不会迷路了。”

走了约莫百级石阶，前方忽然传来水流撞击岩石的声。转过弯道，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座地下溶洞，洞顶垂着发光的石钟乳，每滴下落的水珠都拖着条光带，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溪流里游动的不是鱼，而是无数半透明的花籽，顺着水流往溶洞深处去。

“快看那面墙！”瑶儿指着溶洞尽头的岩壁，只见岩壁上天然拓着幅巨大的星图，图上的星辰竟是由花根交织而成，西屿的船帆、紫雾森林的藤蔓、平沙驿的沙丘在图上各成一星，而地下湖的位置，正对着星图中央的空缺，“是花盟的全貌！就差把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填进去了。”

领头的狼忽然对着岩壁嗷呜一声，声音撞在洞壁上，震落了块松动的岩石。岩石落地处露出个小小的石窟，窟里摆着个陶瓮，瓮口封着的布上绣着“花盟”二字，布料的纹路里还卡着半片干枯的蓝花瓣，一看便知有些年头了。

花城揭开陶瓮，里面盛着的不是水，而是半瓮凝结的花胶，胶里沉着张泛黄的拓片。展开拓片，上面用古旧的墨汁画着与岩壁星图相似的轮廓，只是图的边缘多了个模糊的三角印记，像座被云雾遮住的山。

“是前代花盟的人留下的。”谢怜指尖抚过拓片上的墨迹，那些墨痕竟慢慢浮起，与岩壁星图上的花根重合，“这三角印记，该是下一处要去的地方。”

此时，溶洞深处的溪流忽然开始冒泡，浮出的花籽在水面拼出个箭头，指向石窟后方的暗门。暗门是由整块岩石构成，上面刻着与故事阁《花盟岁时记》封面一样的花纹，门环竟是两朵金属做的金沙铃，一碰就发出清越的响。

守驿人试着用海螺对着门环吹了声，门环上的铃忽然自己动起来，门轴处渗出的花胶渐渐融化，暗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后面更窄的通道，通道壁上的花根比溶洞里的更粗壮，像成年人的手臂，上面还挂着些褪色的布条，看得出曾有人来过。

“原来早就有人走到这了。”老水手捡起块布条，上面绣着的西屿船帆已快磨平，“这布料至少有五十年了，怕是我们爷爷那辈的花盟人。”

往通道里走，花根的气息越来越浓，混着种从未闻过的土腥味。走到通道尽头，前方忽然没了路，只有面光滑的岩壁，岩壁中央有个凹槽，形状竟与故事阁里那只海柳木船完全吻合。

花城把随身携带的海柳木船嵌进凹槽，船身刚落稳，岩壁就开始震动，船帆上的花纹与岩壁里的花根迅速对接，像钥匙插进锁孔。只听轰隆一声，岩壁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景象——竟是个小小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与故事阁一模一样的木盒，盒里铺着的不是花籽，而是张空白的拓纸，旁边压着块磨得光滑的墨石，石底刻着行小字：待星图补全，拓新篇。

“是等我们来写新故事呢。”谢怜拿起拓纸，发现纸的边缘粘着根细小的花根，正往他手腕上爬，“这纸能吸花根的灵气，拓下来的东西，能顺着根脉传到所有花盟的地方。”

孩子们立刻围过来，小海娃抢过墨石，蘸着溶洞里的花胶，在拓纸上画了艘带铃的船；瑶儿摘下头上的香丸，在船边拓下朵唤星藤花；守驿人的孙子则用沙粒拼出个小小的沙丘。谢怜和花城相视一笑，携手在纸的中央，用忆寒花汁写下“花盟共途”四字，落笔处立刻开出朵小小的花。

将拓纸放进木盒的刹那，整个地下溶洞忽然剧烈发光，岩壁上的星图补全了最后一块空缺，西屿、森林、平沙驿、地下湖在图上连成完整的星链，而星链延伸的方向，正对着那张古拓片上的三角印记。

返程时，溶洞里的花根忽然集体作响，像是在唱歌。守驿人回头望，只见他们走过的石梯、通道、溶洞，都被新长出的花根覆盖，那些花根上的光纹，正顺着水流往地面漫，像在给后来者铺路。

回到故事阁时，已是次年立春。谢怜将新拓的星图贴在《花盟岁时记》的续页上，刚合上本子，就见窗台上的海柳木船忽然亮起，帆上的三角印记比昨日更清晰。

花城往炉里添了块新采的溶洞石，烟火里立刻飘出带着土腥味的花香。“该往三角印记去了。”他望着窗外刚抽芽的柳枝，柳枝上停着的信鸽正梳理羽毛，脚环上的蓝花瓣沾着新的泥，“你闻，风里带着山的味道呢。”

故事阁的灯影里，新拓的星图正在纸上微微起伏，像有花根在纸下悄悄生长。远处的海雾中，西屿的船铃又响了，这次的调子比以往更急，像是在说：快来呀，山那边的花，已经等不及要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