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江的水声由远及近,犟爷的脚步越来越快。那股混合着香茅草、野花椒和炭火气息的烤鱼香味,像一只无形的手牵着它的鼻子,让它完全忘记了乳扇的余味。
江边小镇的午后慵懒而宁静,但这宁静很快被一阵激烈的争吵打破。犟爷循声望去,只见一家挂着“江上鲜”招牌的鱼肆前,两伙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姓刀的,你别欺人太甚!这烤鱼秘方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凭什么说是你的?”一个系着油污围裙的汉子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他对面站着个精瘦的中年人,腰间别着一排大小不一的厨刀,冷笑连连:“江老三,你倒是会倒打一耙。谁不知道我‘一刀鲜’的烤鱼名震澜沧江?你偷学了我的手艺,还敢在这里开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四起。有人说江老三是老字号,有人说刀师傅确实有名气。犟爷可不管这些,它的眼睛死死盯着鱼肆里那条正在炭火上滋滋作响的烤鱼——金黄酥脆的鱼皮上洒着翠绿的香茅碎,红艳艳的野花椒点缀其间,油星在火舌上跳跃,散发出令人疯狂的香气。
林辰拉都拉不住,犟爷已经挤进人群,径直走向那条烤鱼。
“哪来的野驴?”刀师傅皱眉喝道。
江老三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诸位请看!连这驴子都知道我家烤鱼好,闻着味就来了!”
犟爷确实被那香味勾得魂不守舍,但它没有立刻下嘴,而是围着烤鱼转了两圈,鼻子不住抽动。突然,它抬起头,看看江老三,又看看刀师傅,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驴子……好像在分辨什么?”有眼尖的人说道。
犟爷确实在分辨。它敏锐的嗅觉捕捉到,这条烤鱼所用的香料搭配极为精妙,香茅的清新、野花椒的麻香、还有某种它从未闻过的浆果酸甜,完美地调和在一起。但这种配方,似乎和两个人说的都不完全一样。
它用蹄子在地上画了个问号。
林辰会意,上前拱手道:“两位,既然各执一词,何不当场比试一番?让这镇上的乡亲们品鉴,自然能分高下。”
刀师傅眼睛一亮:“好主意!江老三,你敢不敢?”
江老三咬牙:“比就比!”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小镇。不到半个时辰,江边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两个临时灶台。镇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被请来当评判,连路过歇脚的客商都围过来看热闹。
比试开始。刀师傅手法娴熟,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厨刀,只见寒光一闪,一条活蹦乱跳的澜沧**鱼就被去鳞剖腹,清理得干干净净。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浸淫此道多年。
江老三也不示弱,他的手法更古朴些,用的是家传的宽背鱼刀,但每一步都稳扎稳打,对火候的掌控尤其精准。
犟爷蹲在评判席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的操作。它那超凡的嗅觉能清晰分辨出两人使用的每一种香料,甚至能闻出炭火温度细微的差异。
一个时辰后,两条烤鱼同时出炉。刀师傅的烤鱼色泽金黄,香气霸道;江老三的烤鱼外焦里嫩,香味醇厚。
评判们轮流品尝,一时竟难分高下。有人说刀师傅的烤鱼味道更烈,有人说江老三的烤鱼回味更悠长。
就在争执不下时,犟爷突然站起身,走到两条烤鱼前。它先嗅了嗅刀师傅的烤鱼,嚼了一口,然后摇摇头。又尝了江老三的烤鱼,同样不太满意。
“这驴子倒挑剔!”观众们笑道。
犟爷歪着头想了想,突然转身跑向江边。众人不明所以,只见它在江滩上东嗅西闻,最后在一丛不起眼的野草前停下,用嘴叼起几片叶子。
那是一种本地人称为“酸浆草”的野生植物,叶片肥厚,带有天然的酸味。
犟爷叼着酸浆草跑回灶台前,用鼻子指了指江老三的烤鱼,又用蹄子比划着将草叶挤汁的动作。
江老三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要加酸浆草汁?”
犟爷连连点头。
江老三将信将疑地挤了些酸浆草汁淋在烤鱼上。奇迹发生了——原本醇厚的香味瞬间变得层次分明,酸味恰到好处地化解了鱼肉的油腻,让鲜味更加突出。
评判们重新品尝后,纷纷赞叹:“妙!太妙了!这一味酸,把整条鱼都点活了!”
刀师傅脸色铁青,突然喝道:“且慢!这酸浆草的用法,分明是我师父的不传之秘!江老三,你从何得知?”
场面再度紧张起来。江老三也愣住了,他确实不知道酸浆草的妙用。
犟爷这时却做了个更出人意料的动作。它走到两人中间,先模仿刀师傅切鱼的动作,又模仿江老三控火的样子,最后抬起前蹄,在空中画了个老人的轮廓。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评判突然颤声道:“它画的……莫非是‘澜沧渔隐’陈老爷子?”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陈老爷子是三十年前澜沧江一带最有名的鱼膳大师,据说后来隐居于江心岛,不再过问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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