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泼墨般笼罩下来,将白日的喧嚣与惊险一并吞没。峡谷的出口连接着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夜风穿过,带来远处不知名野花的淡香,总算驱散了峡谷中那令人窒息的阴冷和……魔音残留的阴影。
罗横扶着谷口的一棵老树,脸色依旧有些发青,不仅仅是伤势和毒素的缘故,更多是精神上遭受的连环冲击。他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么憋屈和……混乱过。先是被驴口水糊脸,接着又被驴魔音灌耳,他觉得自己的悍匪尊严已经碎成了渣,捡都捡不起来。
林辰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感觉自己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那摧枯拉朽的破锣驴歌,看东西都仿佛带着重影。他虚弱地对灰驴说:“犟爷……咱下次……能不能换个温和点的方式?比如……打个暗号什么的?”
灰驴甩给他一个“你在教我做事?”的眼神,自顾自地在山谷里溜达起来,似乎在挑选今晚的宿营地。
最终,它在一片靠近溪流、地面相对平坦干燥的草地上停了下来。这里视野尚可,背靠一块巨大的山岩,能挡掉一部分夜风。
“就这儿吧。”林辰有气无力地宣布,他现在只想赶紧躺下,让饱受摧残的神经休息一下。
罗横没反对,他现在也没什么反对的资格和力气了。他默默地走到山岩边坐下,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和调息。那“驴嚼草药”的效果确实神奇,伤口愈合的速度远超预期,毒素也被压制了下去,但精神的疲惫却如同潮水般涌来。
林辰捡来一些干柴,生起一小堆篝火。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带来些许暖意,也驱散了些许黑夜带来的不安。他拿出怀里仅剩的几个野果,分给罗横两个,自己啃着一个,又把最后一点野菜拿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向灰驴:“犟爷,吃点?”
灰驴再次嫌弃地扭过头。它走到溪边,喝了几口水,然后开始在附近的草地上寻找最鲜嫩多汁的草叶,吃得津津有味,完全看不上林辰那点寒酸的口粮。
林辰撇撇嘴,自己把野菜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夜色渐深,山谷里万籁俱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溪流的潺潺声,以及灰驴偶尔咀嚼青草的细微声响。一轮明月爬上中天,清辉如水银泻地,将山谷、溪流、岩石和这一人一驴一悍匪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边。
林辰靠在山岩上,眼皮开始打架。白天的经历太过刺激,他身心俱疲,很快就陷入了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
罗横虽然也在闭目调息,但多年的江湖生涯让他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即便有那头邪门的驴在,他也不敢完全放松。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异变,再次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方式降临。
首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灰驴。
它原本卧在草地上反刍,耳朵却突然像雷达一样竖了起来,转向月光下的某个方向。它并没有表现出警惕或者攻击性,反而……似乎有些兴奋?它站起身,棕黄色的眼珠在月光下闪烁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光彩。
林辰被它起身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问:“犟爷,怎么了?”
罗横也瞬间睁开独眼,手按上了刀柄。
灰驴没有理会他们。它走到月光能完全照到的一片空地上,仰起头,让银色的月华洒满它的全身。然后,它开始……扭动?
没错,就是扭动!
它先是晃了晃硕大的驴头,脖子以一种古怪的节奏左右摆动,四条腿也开始不安分地原地踏步,蹄子敲打着地面,发出“哒、哒、哒、哒”的轻响,竟然隐隐合着某种……节拍?
林辰和罗横都看傻了。
这……这又是什么新花样?月下发呆?还是……梦游?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灰驴的“热身运动”持续了不到十息,然后,它猛地一个发力,整个驴身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滑稽地刨动了几下,然后重重落下!紧接着,它开始以一种极其狂放、极其不协调、极其挑战驴体工学(如果存在的话)的姿势,在月光下的空地上……旋转、跳跃、甩头、蹬腿!
它时而像喝醉了酒的壮汉,踉跄着踏出魔鬼般的步伐;时而又像抽了筋的舞姬,疯狂扭动腰肢(如果驴有腰肢的话)和屁股;时而前蹄高抬,做出冲锋的架势,却在落地时诡异地来个急转弯;时而又后蹄猛蹬,掀起一片草皮和尘土,像是在跟无形的敌人搏斗……
这根本不是什么梦游!这他娘的是在跳舞?!
一头灰毛犟驴,在深山老林的月夜下,旁若无人地跳起了……广场舞?!还是自带鬼畜特效的那种!
林辰的嘴巴张成了O型,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是笑岔气的那种窒息。他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肩膀剧烈抖动,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发出“噗嗤噗嗤”的漏气声。
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又忍不住想看!
罗横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他独眼圆睁,瞳孔地震,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茫然,再到一种世界观被反复碾压后的麻木。他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行走江湖,尸山血海都闯过,自认心志坚定如铁,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神经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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