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第一个周日,北江迎来了这个春天最明媚的一天。
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赵江河就醒了。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清脆的鸟鸣,感受着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的晨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今天,他要结婚了。
顾曼在隔壁房间睡着。按照赵母坚持的“老规矩”,新人婚礼前一晚不能见面。于是顾曼和陈素芬住进了酒店,赵江河和母亲留在家里。
他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小区里的玉兰花开得正好,大朵大朵的白,在晨光中像栖息的鸽子。远处的天际线泛着鱼肚白,几缕朝霞晕染开来,橙红、淡紫、浅金,层层叠叠,像一幅水彩画。
手机震动,是顾曼发来的消息:“醒了吗?”
“醒了。你呢?”
“刚醒,妈妈在给我梳头。她说,新娘子要起早,梳头要慢慢梳,一边梳一边说吉祥话。”
赵江河的嘴角浮起笑意:“紧张吗?”
“有点。但更多的是……踏实。”
“我也是。”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儿,顾曼发来:“江河,不管今天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赵江河看着这行字,心头一暖。他知道顾曼在担心什么——改革进入攻坚期,罗建明那批人虽然倒了,但暗处的阻力从未消失。婚礼这样公开的场合,难保不会有人借机生事。
“放心。”他回复,“今天只做新郎。”
敲门声响起,赵母的声音传来:“江河,起来了吗?该准备了。”
“来了。”
上午八点,婚礼车队从小区出发。没有豪车长龙,只有三辆黑色的公务车——这是赵江河坚持的,一切从简。头车的司机是孙正平,他穿着崭新的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笑得比赵江河还开心。
“江河,紧张不?”孙正平从后视镜看他。
“有点。”赵江河整理着袖口,“老孙,谢谢你来开车。”
“这说的什么话。”孙正平摆摆手,“咱们多少年战友了,你结婚,我不来谁来了?放心,今天安保都安排好了,我派了八个便衣,混在宾客里。谁敢闹事,当场拿下。”
赵江河点点头,看向窗外。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冒出了嫩叶,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这个他生活了四十年的城市,在这个春天的早晨,显得格外温柔。
婚礼地点选在一家老字号饭店的中式庭院。院子不大,但雅致——青砖灰瓦,雕花木窗,回廊下挂着红灯笼。院里有两棵老海棠,正值花期,粉白的花朵开得密密匝匝,风一过,花瓣簌簌飘落,像下着一场温柔的雪。
赵江河到达时,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周启明书记和陈东明组长站在海棠树下说话,看到他,都笑着走过来。
“新郎官来了。”周启明拍拍他的肩,“精神不错。”
“谢谢书记能来。”
“该来的。”周启明看看四周,“简单,但温馨,挺好。”
陈东明递过一个红包:“赵主任,新婚快乐。工作组全体同志的一点心意。”
“陈组长,这……”
“收着。”陈东明打断他,“不是钱,是一张贺卡,上面有我们所有人的签名和祝福。大家说,等忙完这阵子,再给你补顿酒。”
赵江河接过那个薄薄的红包,心里涌起暖流。
宾客陆续到来。有国资委的同事,有报社顾曼的同事,有赵江河的老同学,有孙正平带来的公安战友,甚至还有几位矿业集团的老矿工代表——王德顺老师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见到赵江河就紧紧握住他的手:
“赵主任,恭喜啊!我们几个老哥们凑了点山货,自家晒的蘑菇,您别嫌弃。”
“王师傅,您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赵江河鼻子发酸。
九点整,婚车到了。
顾曼从车上下来时,整个院子安静了一瞬。
她没有穿华丽的婚纱,而是一身简约的旗袍式礼服,月白色的缎面,只在领口和袖口绣着淡雅的缠枝莲纹。头发松松绾起,插着一支素银簪子——是赵母传给她的。脸上只化了淡妆,额头上那道浅粉色的疤痕没有刻意遮掩,在阳光下,像一枚特别的徽章。
陈素芬搀着女儿,眼里含着泪,嘴角却带着笑。赵母快步迎上去,两个母亲一左一右,把顾曼送到赵江河面前。
司仪是报社的一位老主编,他清了清嗓子,没有说那些华丽的套话,只是简单地说:“今天,我们在这里,见证一对新人的结合。他们经历了风雨,经历了考验,依然选择彼此,选择爱与责任。现在,请新人交换戒指。”
赵江河拿出戒指——还是母亲传下来的那对金戒指,朴素,但光亮。他牵起顾曼的手,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曼曼,”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从今天起,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健康疾病,我都会在你身边,爱你,尊重你,保护你。直到永远。”
顾曼的眼泪掉下来,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给赵江河戴上戒指,声音哽咽却清晰:“江河,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妻子。我会支持你,理解你,陪伴你。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我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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