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之步步登云 第30章 深耕

试点工作的启动，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缓缓扩散。赵江河并没有因为初步打开局面而松懈，反而更加如履薄冰。他深知，在机关，一件事的启动只是漫长征程的第一步，后续的跟踪、协调、应对变数，才是真正的考验，也是建立威信、积累人脉的关键时期。

他保持着极高的投入度，频繁往返于两家试点企业。在轻机集团，他不再仅仅与李明德书记和王部长沟通，也开始有意识地接触一些被推荐上来的年轻干部苗子，以及一些对改革抱有期待的中层骨干。他耐心听取他们的想法和困惑，以平等的姿态交流，渐渐在基层积累起自己的“人气”和“口碑”。这些人或许目前职位不高，但他们是未来的中坚力量，也是了解企业真实情况的毛细血管。

在国资委内部，他运用周启明教导的“借力”智慧，更加主动地与其他处室协作。除了考评处，他还与负责规划、产权管理的处室建立了良好的工作关系。在涉及试点企业需要相关政策或资源支持时，他会提前与这些处室的经办人员沟通，寻求他们的专业意见和支持，将单打独斗变成了协同作战。这种尊重和协作的姿态，让他赢得了不少实干派同事的好感。

一次，委里组织年轻干部赴省委党校进行为期三天的短期培训，学习最新的经济政策和改革精神。赵江河也参加了。培训期间，他不仅认真听课，更抓住课间休息、分组讨论和食堂就餐的机会，与其他省直机关、甚至各地市来的优秀年轻干部交流。他沉稳的谈吐、对国企改革问题的深刻见解，以及不卑不亢的态度，给不少人留下了印象。他默默记下了一些志同道合者的联系方式，这张初步构建的、跨越部门的年轻干部网络，对他未来而言，或许是一笔无形的财富。

生活中，他与顾曼的感情也进入了更加稳定和深入的阶段。他现在每周大概有两三个晚上会住在顾曼的公寓，那里越来越有了一种“家”的意味。他会陪她去听一些高雅的音乐会或先锋话剧，潜移默化中提升着自己的审美和品味；顾曼也会拉着他去逛喧闹的夜市，在路边摊吃烧烤，感受最质朴的市井烟火气。

一个周六的下午，阳光正好。顾曼带着他去拜访了她的恩师——省报已退休的一位老主编，一位满头银发、学识渊博、家中四壁皆书的慈祥长者。老先生并没有因为赵江河的出身和年轻而轻视他，反而对他关于国企改革的一些思考很感兴趣，两人就“效率与公平”、“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等问题相谈甚欢。临别时，老先生握着赵江河的手说：“小赵，脚踏实地，心存高远，很好。曼曼眼光不错。”这句话，无疑是对他极大的认可，也让他更深地融入了顾曼的生活圈子和精神世界。

当然，他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站位”后带来的微妙变化。那位张建春副主任，偶尔在楼道遇见，依旧会笑容可掬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句“年轻人，好好干”，但眼神深处的审视和距离感，赵江河能敏锐地察觉到。一些原本走得近的、但与张主任关系更密切的同事，交往也变得更有分寸，多了些公务性的客气，少了些私下的随意。

对此，赵江河心态平和。他清楚这是选择的必然结果，无法讨好所有人。他更加谨言慎行，将精力集中在工作和自身能力的提升上，用实实在在的业绩来巩固自己的位置。他继续坚持锻炼和阅读，省图书馆成了他除办公室和顾曼公寓外最常去的地方。他感觉自己像一棵树，根系在国资委这片土壤中努力向下延伸，汲取着养分，同时也沐浴着与顾曼感情生活的阳光雨露，悄然生长。

借调期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了。关于他下一步去向的风声，也开始在处里小范围流传。有说他可能正式调入干部处，有说他可能去其他业务处室，也有说他可能“下去”锻炼。赵江河听到这些议论，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默默盘算。他知道，周启明对他一定有安排，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最后这段时间，站好最后一班岗，将试点工作稳妥地推进下去，同时，静静地等待，并准备好迎接任何可能的新挑战。他的目光，已经越过了眼前的安稳，投向了更广阔的、未知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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